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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回 鄭婆子激起出首事 朱一套審斷個中由(4)


  蕭麻子又笑說道:「你舉個證見來,再說定在昏地暗的話。」

  州官道:「蕭麻,你可知本州的外號麼?」

  蕭麻道:「太老爺是聖賢中人,焉有外號?」

  州官笑道:「譽揚太過。我當年在江南做知縣時,人都叫我朱一套。何為一套?夾棍、桚子、板子、鞭子、嘴巴打一個全,便為一套。我看你這光景是要和一套見個高下哩。」

  吩咐左右,拿夾棍來。蕭麻連連叩頭道:「生員為人口直,得罪的人原極多,還求太老爺詳情。生員與一亡八出主見買人,效這樣下流勞何為?」

  州官道:「夾起來!」

  蕭麻恨不得將地皮碰破,說道:「懇太老爺,念斯文分上,生員與百姓不同。」

  州官大怒道:「好可惡狗攮!這明是說本州審事不按律例,擅夾打未革秀才。你也不想想,你做的是什麼事?方才挨嘴巴的苗三,他不是個秀才嗎?你這秀才,難道有加級紀錄不成?」吩咐夾。

  眾役將蕭麻鞋襪拉去,上了夾棍。蕭麻道:「生員招了,就是個買良為娼罷。」

  州官道:「這是個大可惡東西!我當不起你這就是兩個字——」向眾役道:「收。」

  眾役將夾棍收對了頭,蕭麻便昏了過去。好一會,蕭麻蘇醒過來。

  刑房問道:「你還不實說麼?」

  蕭麻道:「實是我著鄭三買良人家子女,只求太老爺開恩。」

  州官著松去夾棍。蕭麻畫了供。

  州官吩咐收監,候詳文回日定案。又向鄭三道:「我看你人還忠厚些,與你老婆天地懸絕。有蕭麻子承罪,我詳文內與你開脫開脫罷。」

  鄭三連連叩頭。州官著打四十板。少刻打完。州官道:「本該把你監禁,看你不像個偷跑的人,准討保,候上憲批示。」

  又著叫溫如玉、苗三上來。兩人跪在案下。州官向如玉道:「你為一娼妓,清家破產,情亦可憐。我只問你:你還要這秀才不要?」

  如玉道:「求太老爺恩典。」

  州官道:「苗三挑弄唇舌,致令金鐘兒慘死,其存心甚是險惡。然他與謀殺、故殺不同,例無償抵之理,革去秀才,滿徒三年,實分所應該,但將苗三詳革,你所事亦有幹法紀,我實難違例保全。你若要這秀才,我將蕭麻子買良為娼另想個法兒辦理;你若深恨苗三,情願將秀才革去,本州自將他按例申詳。」

  如玉道:「金鐘兒死于苗三之手,生員抱恨無涯。今情願與他同歸於敗,使死者瞑目九原,即是太老爺天恩。」

  苗禿聽了此話,甚是著急,向如玉連連叩頭道:「我苗繼先原是愛錢匹夫,無恥小人,還求溫大爺寬一步。我當日播弄唇舌,原不過教金鐘兒受點折辱,那裡便想到他死上?此實是本心。況我因此事被蕭麻將一處住房弄去,三萬錢私積與了鄭三,刻下窮無立錐之地。今再詳革,問擬軍徒,我惟有一死而已。且我又抵償不了金鐘兒性命。于他既無益,反于大爺有損。今太老爺尚開天恩,大爺就連個小人容放不過麼?」

  說著,又連連叩頭。州官道:「溫如玉以為何如?」

  如玉道:「苗三,話說到這步田地,一總求太老爺垂憐。」

  州官道:「既如此,我就結了案罷。但你身為秀才,又是官宦後裔,經年家在嫖場中混鬧,法不可容。但念你父做總督一場,你又與杜大老爺有世誼,我少不得存點勢利之見,不退底衣打你。」吩咐刑房:「將他兩隻手上,重責四十戒尺。」刑房見本官心上用情,責打亦不甚著力。須臾打完。如玉叩謝。州官向苗禿道:「這件事太便宜你了。」著眾役拿頭號大板,重打苗三四十,一板不得容情。苗禿又再三哀懇,早被眾役揪翻,打的殺豬般喊叫,兩腿血流。打完,州官向刑房吩咐道:「小鳳身價銀一百二十兩,俟將他父兄拿到,著鄭三出一半,他父兄出一半,入官。媒人四方蛋,待審訊後,再追贓銀。」

  說罷,州官退堂。如玉雖挨了四十戒尺,見將鄭婆子、苗禿、蕭麻被州官夾打的甚是痛快,心上快活不過,得意回家。

  正是:
  蕭麻指引龜婆鬧,鬧得溫郎把狀告。
  倒運遭逢朱一套,五刑重用人心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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