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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回 聽喧淫氣殺溫如玉 恨譏笑怒打金鐘兒(2)


  金鐘兒聽了,知道午間的事必被如玉聽見,此刻拿話諷刺,便回答道:「豬狗白日裡胡鬧,雖是沒廉恥,他到的還得些實在。有那種得不上的豬狗,在傍邊狂叫亂咬,那樣沒廉恥,更是難看。」

  蕭麻子急急瞅了一眼,如玉登時耳面通紅,正要發作,苗禿子大笑道:「若說起打槍來,我與玉姐沒一天白日裡沒有。」

  玉磬兒道:「你到少拿這臭屁葬送人。我幾時和你打槍來?」

  苗禿子道:「今日就有。我若胡葬送你,我就是鄭三的叔叔。」

  何公子大笑道:「這話沒什麼討便宜處。」

  苗禿道:「我原知道不便宜,且樂得與他姐妹兩個做親爺。」

  玉磬兒道:「我只叫你三哥哥。」

  蕭麻子道:「你們莫亂談,聽我說。今日東家一片至誠心,酬謝溫大爺,我們極該體貼這番敬客的意思。或歌或飲,或說笑話兒,共效嵩呼。」

  何公子道:「蕭兄說得甚是!快拿笛笙、鼓板、琵琶、弦子來,大家唱唱。」

  眾人你說我笑,將如玉的火壓下去了。

  須臾,俱各取來,放在一張桌子上。蕭麻子道:「我先道過罪,我要做個令官,都要聽我的調遣。我們四人普行吃大杯;金姐、玉姐每遍斟三分;我們都是十分杯子。要轉著吃,次第輪流。每吃一杯,唱一曲。上首坐的催下首坐的。幹遲者罰一大杯。你們以為何如?」

  苗禿道:「這個令到也老實公道。只是不會唱的該怎麼?」

  蕭麻子道:「不會唱的,吃兩杯免唱。愛唱的,十個八個只管唱。若唱的不好,聽不敢過勞。」

  說罷,都斟起大杯來。如玉道:「我的量小,吃不動這大杯。每次斟五分罷。」

  蕭麻子道:「這話不行。就如我也不是怎麼大量,既講到吃酒,便醉死也說不得。」

  於是大家都吃起來。

  蕭麻子道:「令是我起的,我就先唱罷。」

  金鐘兒道:「我與你彈上琵琶。」

  蕭麻子道:「你彈上,我到一句也弄不來了。到是這樣素唱為妥。」

  說著,頓開喉嚨,眼看著苗禿子唱道:

  《寄生草》:我愛你頭皮兒亮,我愛你一抹兒光,我愛你葫蘆插在脖子上,我愛你東瓜又像西瓜樣,我愛你繡球燈兒少提梁,我愛你安眉戴眼的聽彈唱,我愛你一毛兒不拔在嫖場上浪。

  眾人聽了,俱各鼓掌大笑。

  苗禿子著急道:「住了,住了,你們且止住笑,我也有個《寄生草》,唱唱你們聽。」

  唱道:

  你好似蓮蓬座,你好似馬蜂窩,你好似穿壞的鞋底繩頭兒落,你好似一個核桃被蟲鑽破,你好似石榴皮子坑坎兒多,你好似臭羊肚兒翻舔過,你好似擦腳的浮石著人嫌唾。

  眾人也都大笑。何公子道:「二位的曲子,可謂工力悉敵,都形容的有點趣味。」

  蕭麻子道:「快與苗三爺斟起一大杯來。」

  苗禿子道:「為什麼?」

  蕭麻子道:「罰你。」

  苗禿子道:「為什麼罰我?」

  蕭麻子道:「罰你個越次先唱。我在你下首,我是令官,我唱了,就該何大爺;何大爺唱後,是金姐、玉姐、溫大爺,才輪著你。你怎麼就先唱起來?到該你唱的時候,那怕你唱十個二十個也不妨,只要你肚裡多。若嫌你唱的多罰你,就是我的不是了。」

  何公子道:「令不可亂,苗兄該吃這一杯。」

  蕭麻子立逼著苗禿吃了。蕭麻子又道:「再與苗三爺斟起一大杯來。」

  苗禿子著忙道:「罰兩杯麼?」

  蕭麻子道:「頭一杯,是罰你越次先唱;這第二杯,罰你胡亂罵人。」

  苗禿子大嚷道:「這都是奇話。難道說,只許你唱著罵我麼?」

  蕭麻子道:「我不是為你罵我。你就罵我一千個,也使得;只要你有的罵。只是這金姐臉上,也有幾個麻子。你就罵,也該平和些兒,怎麼必定是石榴皮、馬蜂窩、羊肚子、擦腳石,罵的傷情利害,到這步田地?若是玉姐有幾個麻子,你斷斷不肯罵出來。」

  金鐘兒粉面通紅道:「這叫個窮遮不得,富瞞不得。我這臉上,原也不光亮,無怪乎苗三爺取笑我。」

  苗禿子聽了,恨不得長出一百個嘴來分辨,忙說道:「金姐,你休聽蕭麻子那疤肏的話,他是信口胡拉扯。」

  蕭麻子大笑道:「金姐你聽聽,越發放開口的罵起咱兩個是疤肏的來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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