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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回 連城璧盟心修古洞 溫如玉破產出州監(2)


  一日,于冰向二人道:「昔年吾師教諭言修行一道,全要廣積陰功,不專靠寧神煉氣。我自出衡山,止成就了朱文煒、林岱,並平師尚詔,功德甚淺。我今再去遊行天下,歸德遭叛逆之變,河南不無落難等人,亦須查訪,然後再看視猿不邪,你二人在此最妥。我有幾句話,要切記在心。虛靖天師曰:不怕念起,只怕覺遲,念起是病,不續是藥。蓋能剪情欲則神全,導筋骨則形全,靖言語則福全,保此三全,即可以入道矣。還來與二弟講究玄理,似有幾分領會,連二弟又更明白些。只要于出納時循序漸進,不可求效太速。求效速則氣行異路,為害不小,務須吸至於根,呼至於蒂,使此氣息息綿綿,上下流通,則子母有定向,水火即可交會矣。積久結就真胎,便成有道之士。至於你們所行外功,雖遠不及內功十分之二三,然活筋骨,舒五臟,亦內功之一助。若每天按時行,則始終按時;隨便行,則始終隨便。如按時行幾天,隨便又行幾天,于己何益!再一間斷,則功夫虛用,反不如一心只行內功矣。良言盡此,我此刻就去了。」

  不換道:「大哥要去,我等何敢阻留?只是回來的日子要說與我們,免得日夕懸望。」

  於冰指著那堆米道:「此米是五十倉石,你們用完時,我即可以來矣。」

  城璧道:「早知大哥又要離別,到不如去湖廣衡山與猿不邪相守,豈不又添一個道友?」

  於冰道:「我當日出家時,有誰與我作伴來?俗言公修公得,婆修婆得,二位賢弟留戀我,我豈不知是敬愛我?但出家人第一要割愛,割愛二字,不止是聲色貨利,像你二人,今日想我,明日盼我,則道心有所牽引,修為必不能純一,而道亦終於無成。」

  說罷動身。兩人送出洞門,心上甚是難舍,只是不敢再言。於冰將木劍取出,口誦靈文,在洞門頭上畫了一道符籙。城璧道:「這是何意?」

  於冰道:「你二人法力淺薄,深山古洞之外,何物無有!吾符雖無甚神奇,除島洞列仙、八部正神外,恐無有敢從吾符下經過者。此後二弟除取柴水兩物外,須要謹守洞中,為白龍魚服困於豫且之戒。」

  說罷,一步步走去。兩人直望的不見了,方才悶悶回洞。今按下不表。

  且說陳大經、嚴世蕃原是一對刻薄小人,在歸德府審了一月有餘的叛案,他到不為與朝廷家辦事,全是藉此為收羅銀錢,報復私仇之地。凡遠年近歲、官場私際,有一點嫌怨者,必要差人通遞消息,著叛賊們扳拉本人,或親戚,或族党,仕途中人被干連者,也不知壞了多少!不但容留賊眾的人家,就是一飲一食的地方,也要吹毛求疵,于中追尋富戶,透出音信來,著用錢買命。曹邦輔深知嚴嵩利害,也只好語言間行個方便,賴情面開脫一二無辜人。那裡敢參奏他們?明帝屢屢下旨飭諭,不准干連平人,他二人那裡把這通旨放在心上,只以弄錢為重。

  一日,拿到叛案內一散賊,叫吳康,夾訊之下,總著他說富戶人家停留飲食,並頑鬧的地方。吳康開寫了十數人,內中就有溫如玉在內。陳大經問道:「你所開人數內,有個泰安州溫公子,想必他家做現任官麼?」

  吳康道:「小的也是各處閒遊,替師尚詔勾引人入夥。今年春間,到泰安州長泰莊中,說有個溫公子最好賭,又說他父親昔年做過總督,手裡甚是有錢。」

  陳大經聽了,心內甚喜,笑問道:「他叫什麼名字?」

  吳康道:「小的到沒有問他的名字,止聽的人都叫他溫公子,也有叫溫大爺的。」

  大經道:「他既是個公子,又家中大富,他如何肯與你頑錢?」

  吳康道:「小的先在長泰莊觀音廟中住,和人頑了幾次。同賭的人見小的頗有銀錢,就請小的到謝秀才家去頑,與這溫公子前後賭了三次,到輸與他一百多兩。」

  嚴世蕃道:「你在這溫公子家住過幾天?」

  吳康道:「小的從未到他家裡去過。」

  世蕃道:「你在他莊內共勾去多少人?」

  陳大經道:「大人不用問他這話,只問他長泰莊有財勢像溫公子的還有幾個。」

  吳康道:「小的在那裡並未勾去一人,止聽得溫公子是個大家,餘人沒聽得說。」

  陳大經隨即發了溫公子窩藏叛黨吳康,謀為不規的火票,又劄諭泰安州文武官同去役協拿,添差解送歸德等語。事關叛逆,急同風火,不過數日,即到了泰安。

  這日溫如玉正在家中著人擺列菊花,要請朋友們吃酒。猛見管門人跑來說道:「州裡老爺和營裡守爺帶著許多人,拜大爺來了!」

  如玉摸不著頭腳,一邊更換新衣服,一邊吩咐預備茶水,又著廚下整理酒席。剛迎接到二門外,只見文武兩官已走入大門,守備看見如玉,指向眾人道:「那就是溫公子,拿了!」

  眾人跑上,便將如玉上了大鎖,蜂擁而去,把些大小家人都嚇呆了,立即哄動了一莊人。他的朋友也有怕干連躲避的,也有趕去打聽的,也有素日吃不上油水暢快的。如玉的母親聽得將兒子平白拿去,嚇的心膽俱碎,忙差人去州裡打聽。晚間,家人們回來說道:「大爺是為窩藏河南叛案內一個姓吳的,明日就要起解去河南聽審。」

  黎氏道:「你大爺如今在那裡?」

  家人們道:「已下在監中了。小的們又不敢去問,這還是州中宅門上透的信兒。」

  黎氏同兒媳洪氏大哭起來,家人們道:「太太哭也無益,不如將大爺素日交厚的朋友,都連夜請來相商,看他們有個救法沒有。」

  黎氏著人分頭去請。眾人聽知是叛案,一個個躲了個精光,說害病的一半,說不在家的一半,街上遇著的,又以有急緊事故推辭。眾家人跑亂到二更時分,端的沒請來一個。

  至四更後,家人們說道:「黎大爺來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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