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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回 侯景弄奸投敵國 梁君貪利納亡臣(2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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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主聽了因說道:「今侯景不容于高澄,四面受敵,實在兩難。投歸於朕,如孤鳥依人,嬰孩思母,若不救援,是致其死也。況朕以仁心待天下,天下之人不負於朕,豈侯景一人而獨負朕耶?朕意已決,命已下矣,毋勞賢卿多慮。」 陶弘景固諫不昕,歎息而回。有諮議周弘正善於占候,聞梁主納了侯景,因歎息道:「亂皆在此矣。」 忽一日建康地震,遍地皆生白毛。十二月丙午日西南雷聲大動,又白虹貫日,一時災異迭見。梁主詔求直言,因而大赦,以中大同二年改為太清元年。當有散騎常侍賀琛上論四事: 一曰屢下蠲賦之恩,而民不得其實,牧守之過也;二曰守宰貪殘,良由風俗侈靡。今之燕喜,相競豪華,積果成丘,列肴如綺。欲使人守廉白,安可得耶?三曰百官不論國之大體,唯吹毛求疵,以深刻為能,以繩逐為務,跡雖似於奉公,事更成其威福;四曰興造有非急者,徵求有可緩者。息費以蓄財,止役以養民。若言小事不足害財,則終年不息矣;以小役不足妨民,則終年不止矣。 疏上,梁主見了勃然大怒,即出禦便殿,立召賀琛,怒責之道:「朕有天下四十餘年,公交車讜言,見聞聽覽。卿不宜同於闒茸,止取諫名,宣之行路,言我能上事,明言得失,恨朝廷之不能用?卿可分明顯出某刺史橫暴、某太守貪殘、某使漁獵子民飲食過差,若加嚴禁,益增苛擾。若指朝廷,朕無此事。昔之牲牢,久不宰殺,朝中會同,菜蔬而已。朕非公宴,不食國家之食。凡所營造,皆以雇借成事。絕房室三十餘年,雕飾之物不入于宮。不飲酒,不好音,朝中曲宴,未嘗奏樂。三更治事,日常一食。昔腰十圍,今裁二尺。為誰為之?救物故也。卿又欲禁百官奏事,詭競求進,偏聽生奸,獨任成亂。二世之委趙高、元後之封王莽,呼鹿為馬,又何法歟?治、署、邸、肆,何者宜除?何者宜減?何處興造非急?何處徵求可緩?各出其事,具以奏聞。富國強兵之術,息民省役之宜,並宣具列。若不具列,則是欺君罔上,沽譽吊名!視朕為何好主?忠乎?不忠乎?」 說罷怒目,威氣逼人。賀琛見梁主赫然震怒,護其所短,矜其所長,又困以難對之狀,責以必窮之辭,早嚇得汗流夾背,一時無言可答,惟免冠叩首,流涕謝罪求免而已。梁主拂袖回宮,亦不究。史官閱史至此,有詩刺梁武帝道: 納諫君之美,須當屈己從。 矜長而護短,國脈自家壅。 又有詩譏賀琛道: 既欲匡君失,如何又惜身? 忠臣不怕死,怕死不忠臣。 卻說侯景早有來報,說梁主見納,又遣兵將來助。不出所謀,心中大喜,一時軍心鼓壯,日望梁將接濟。早有細作報知高澄,高澄大驚,忙集文武商議道:「今侯景在我內地,若魚在釜中終為我擒。今得梁主之助,如生羽翼。非池中之物,為害不小,奈何奈何?」 群臣中有言:「侯景妻室皆在鄴中,諭其悔過,賜以爵士,是一策也。」 高澄遂遣人賜書與侯景道:「將軍闔門無恙,若悔過還朝,以豫州刺史而終其身,還寵妻愛子。」 侯景得書不勝大笑。即使書記作書與來人複之道: 景歸大樑,揚旌北討,熊豹齊奮,克復中原,可計時日也。昔王陵附漢,母在不歸。太上囚楚,乞羹自若。矧伊妻子,而可介意?設若誅之有益,欲止不能,殺之無損,徒複坑戮。家累在君,何關僕也。云云。 高澄見書大怒,知梁兵未到,遂又遣武衛將軍元柱等領大隊人馬撲滅侯景。即日起行,倍道而進,與韓軌兵合,接戰侯景於穎川之北,日日交戰,勝負未分。侯景見梁兵未到不敢衝突,見相持日久,便退保穎川,入城固守。元柱見侯景入城,遂引兵四面圍攻,城危旦夕。 侯景只得使人殺出求救西魏,許他退得高澄兵將,割東荊、北兗州、魯陽、長社四城。西魏丞相宇文泰許之,遂加侯景為大將軍兼尚書令,因遣都督賀蘭率大軍救援,望穎川殺來。元柱、韓軌正欲攻城,忽見救軍大至,只得分將迎敵。此時侯景在城上,見四面炮聲不絕,知西魏救軍已到,叫軍士開門一齊殺出。元柱等一時前後受敵,直殺得大敗虧輸,連夜退去。 侯景得解,與諸將商議道:「今解此危,實借西魏之力。彼今敗去,高澄豈肯相忘於我。今我新附大樑不久,而又割地與人,倘梁主知之,必寢前約。況西魏亦非可居之朝。我若惡于梁,是絕去路也。為今之計,乘其未覺,讒言未入,先告以苦情,方為上策。」 諸將聽了齊聲說道:「將軍慮事,無不切當。」 侯景便使人寫書,瞞著西魏兵將,連夜遣中軍參將柳昕入建康,啟于梁主道: 臣以王師未接,死亡交急,遂求援關中自救。目前臣既不安于高氏,豈見容于宇文!但思螫手解腕,是非得已,願不賜咎。臣獲其力,不容即棄,今以四州之地為餌敵之資,已令字文遣人入守。其豫州以東,齊海以西,悉臣控壓,現有之地盡歸聖朝。懸瓠、項城、徐州、南兗事須迎納。願陛下速敕境土,各置重兵,為臣響應,不使差忽。云云。 梁主見啟,知侯景事在危急,實不得已,因手諭之,柳昕帶回。侯景忙開視之,只見上寫道: 大夫出境,尚有所專,況始創奇謀,將建大業。理須適事而行,隨方以應。卿家心有本,何假詞費。特諭。 侯景見了大喜,遂決意投梁。過不多日,梁將羊鴉仁兵到,八懸瓠城與侯景兵合。侯景將所在州郡地方交與羊鴉仁。羊鴉仁使人鎮守,連夜報聞梁主。梁主大喜,以侯景誠心歸服,遂以侯景錄行台尚書事。又詔改懸瓠為豫州,壽春為南豫州,合肥為合州。又以羊鴉仁為殷州刺史坐鎮項城,一時梁朝地廣民饒。梁主大喜,因而下詔舉兵助侯景以伐高澄。遂遣真陽侯淵明、南康王會理分督諸將,以鄱陽王范為大元帥,即日出師。 時朱異在外聞之,急入朝奏梁主道:「鄱陽王雄豪蓋世,得人死力,然所至殘暴,非吊民之才。且陛下昔日登北固亭望江左有反氣,骨肉為戒首。今日之事,須宜詳擇。」 梁主聽了默然良久說道:「會理何如?」 朱異道:「陛下得之矣。」 遂以會理為大元帥。這朱異自掌軍機政事以來,權柄皆出其門,廣納貨賂,欺罔視聽。家中園宅、玩好、飲膳、聲色,無不窮一時之盛。若遇政間回家,則車馬填門。前日賀琛之諫實以為朱異也。今朝臣聞舉薦會理為帥,皆各駭然,因會理懦而無謀也。 卻說梁主兩番捨身同泰寺之後,只覺在寺中清淨,靈光洞徹。到了宮中繁華色界有時而昏,常懷不悅。一日忽想起寶志公這些微言,不覺有悟,因想道:「我如今在宮豈是修行之地,還須入寺捨身於佛。倘蒙我佛慈悲,哀矜攝受,現獅現象、現蓮台開釋成佛,庶不負我一生好善之功。現此時不修,將來無日也。」 主意已定,遂照前例入同泰寺,建無量道場。是日梁主長跪佛前,志心頂禮,大發弘願,誓大捨身,望我佛廣大慈悲。拜畢,與眾僧日夕功課傳論,各僧不許行君臣之禮。諸僧皆稱梁主為志佛。身穿百衲袈裟,頭頂毗羅大帽,日講《摩訶般若波羅密經》,講完又講《涅盤經》。 一日梁主升了法座講了一番,眾僧跪在座前問道:「我等眾僧悉皆愚昧,不識涅盤中微義,懇求老佛指迷開釋,無量功德。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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