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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第六回 奠雁晨佳人辦才郎(1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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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螭娘回到湖來,洞庭君夫婦一見大驚,說道:「女兒,你既系有家,應從夫度日,何得無故而回?」螭娘答道:「孩兒此來,一則歸甯父母,二則正為柳郎。」辰太太問道:「這是怎說?」螭娘答道:「孩兒奉侍柳郎,已近三載,並未得生得一男半女。恐他為我所誤,故回到家來,替他再娶一房,好叫他上接宗脈。」洞庭君道:「這卻做得甚是!咱宮中婢女頗多,俟回家時,揀好的帶個去罷!」螭娘道:「一切婢女,那堪入選!柳郎另有夙緣,久經失迷孩兒欲代為尋著,好叫他彼此團圓。」 住了幾天,螭娘就女扮男裝,扮做柳毅的模樣。但見他: 頭戴烏紗,身著紅袍。腰間玉帶,瑩潔並日星之光;腳底皂靴,莊擬肖山陵之勢。來擲果于車前,俟俏堪擬潘安。覘雞群其鶴立,風流不減叔夜。真乃翩翩官度,那同泛泛才郎! 螭娘向辰太太道:「母親,看孩兒可像柳郎嗎?」辰太太道:「卻也酷似!」螭娘就領了兩個家人:一個叫紅鯽,一個叫河鯉。帶了三百兩銀子,出了洞庭,直投嶽州而來。到得嶽州,落了店裡,吩咐店主道:「有官媒婆,給我叫一個來!」店主聽說,應允而去。 卻說嶽州城中有一個官媒婆,叫做施巧嘴,他常在鄉紳人家走動,適值他在家,還未出外。店主找到他家來,說道:「我店裡新下了一位官長,他著我來叫你,大約是要娶妾。這定有些財發,你作速跟我前去!」施媒婆聽見這話,飯也沒吃,就到店裡來。見了螭娘,磕了頭,起來在一旁站著,問道:「老爺叫小婦人,有何吩咐?」螭娘道:「下官姓柳,是朗州府武陵縣人。系兩榜出身,現做部郎。不幸太太去世,家中無人料理。今告假回家祭祖,路過此處,托你給我說一位太太,以便帶回京去。事成自有重賞。」施媒婆答道:「老爺既然相托,小婦人敢不留心打聽!數日後來回老爺信罷!」 螭娘又拿出文扇一柄,上面寫詩兩句: 織女下機河畔待,專望七夕填鵲橋。 螭娘向施媒婆道:「這扇子系下官親筆寫的,詩句系下官親手做的。人也女子有愛中此扇者,這媒就易說了。」施媒婆接過扇子,回到家來,與他夥計商量說:「這是個現任的官員,結親須要門當戶對才好。城裡幾家鄉宦,並無閨女,那裡給他去尋?」他夥計答道:「西街上王夫人家還有一位女娘,人家也好,何不那邊去說一頭?且這位老爺姓柳,安知不正合彼意!」 兩個議定,就同到王夫人家來。王夫人問道:「你兩個是來提媒嗎?」答道:「正是!」王夫人道:「有成的便說,沒成的不必開口。我且問你:說的是那家?」二媒答道:「是外來的一位老爺,他家姓柳,系朗州府武陵縣人。兩榜出身,現做京官。日下失偶,回家祭祖,路過嶽州,要娶一位太太,好帶進京去。若不是姓柳,斷不敢輕來相瀆。」王夫人道:「這卻罷了!等我拿拿主意,明日你兩個再來候信。」又向施媒婆問道:「你手中扇子,是要賣的麼?」施媒婆答道:「不是,這扇子是柳老爺親筆書寫的。人家的姑娘有愛中此扇者,好借此以便結親。」王夫人道:「你暫把扇子留下,叫我家姑娘看看!」兩個媒婆把扇子交與王夫人,出門走了。王夫人向虓兒道:「适才兩媒所說,籍貫、家鄉的是柳郎無疑了。明日再來,我就應承了他罷!」虓兒道:「既有前盟,豈可更改!若不是柳郎,孩兒的詩句如何寫在他扇子上?」 次日飯後,兩媒婆果又來問信,說道:「太太主意拿定了麼?」王夫人道:「無容再說,叫他擇期來換柬罷!」二媒婆見王夫人已經應承,就兩下裡磕了喜頭,各得賞銀而去。 時正三月中間,螭娘換過了婚書,就擇於四月初十日過門。到了那天,彩轎紅燈,細吹細打,把虓兒娶進店來。拜過天地,送入洞房,不題。 卻說王夫人先到,把新郎一看,甚是喜歡,那辨真假!惟虓兒心中有些疑惑。午間送飯的女客,不下百有餘人。各各俱渾身錦繡,滿頭珠翠。每人俱有黃金鏤成的個「王」字,插於頭額以前,見者莫解其意。 晚間客散,螭娘進入洞房。剛才坐定,走過一個丫環,手執詩箋一幅,說道:「這首詩,系新娘親自做的,呈于貴人過目。」螭娘接過,讀其詩雲: 佳婿乘龍喜氣揚,看君何似一娘行。 今朝雖諧鳳凰卜,柳郎恐非真柳郎。 螭娘把詩念完,心中暗道:「這個虎精,倒也伶俐,叫他看出破綻,殊覺不妥。」遂拈筆和詩一首,叫丫環送去,說道:「這系貴人和詩一首,祈新娘萬勿見哂!」虓兒接過,看其詩雲: 彩鳳輦來瑞氣揚,俟庭安見是娘行? 將來共占熊羆夢,柳郎依然真柳郎。 虓兒暗暗想道:「你看這詩句,只講異日,不論當前,這個嬌客定是假的了。我就此回去,如何見得母親?且惹人恥笑!暫且住著,看他帶到京去。若無真正柳郎,看他把我置於何處?」螭娘恐怕露出馬腳,向前說道:「娘子,今夜夫妻初會,本該同床。但前妻亡去未久,目睹新人,想起有些不快,暫且各睡。俟回京時,再成親罷!」虓兒答道:「如此正合妾意!」遂叫侍兒把房門關上,就枕睡去。螭娘亦在外間裡,獨自就寢。從今後,日日如此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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