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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回 守令得人民安寇殄 渠魁失計險喪親離(5)


  衛斯欲清晨攻進,包枚不肯,令牢士銜枚接肩,將到上邊,俱為炮石擊死。乃令縛木為梯,架起梁橋,下瞰攻擊。淩青霄在南邊指揮軍士,遂塞思、晉梧材、林驍看見,暗開寨門,策馬帶兵飛沖出來。淩青霄使二口鋼刀向前,林驍使大砍刀接住,殺到三十余合,淩青漢在旗門下看得真切,彎弓射去,正中林驍馬項,騎倒人翻,淩青霄複揮刀砍,結果了性命。方欲下馬抓取首級,忽然弩箭自腰穿過,落馬而亡——乃系遂塞思使的暗弩。

  淩青漢舉刀慌來救護,遂塞思躍馬挺槍接住施展。鬥過十合,淩青漢抵擋力乏,敗下陣來。遂塞思、晉梧材奮力急追,牛達恰好趕到,打傷遂塞思,殺得晉梧材、林驍,也失卻包枚、淩青霄。淩青漢見寨堅峻,思量攻奪之策。衛斯到來,指示形勢,石中道:「寨內用水皆自外流入,何不置緩筋草於澗中,使毒氣散漫,敵人食之,自然受病,寨便不攻而得矣。」

  牛達大喜,令暗積緩筋草於上流澗內,傳各軍士不得取下流水用、過兩伏時,周圍巡視,壘上不見有人。衛斯當先,砍門直入,並無阻擋。原來寨內皆中水毒,筋緩痿痹,麻木不能移動。牛達令將男女大小盡行捆縛,各家家資盡行搬駝,發往斧倚城。

  這緩筋草蔓生,附木,白絲黑汁,本性敗肝散血,廣漢洲上,處處皆有。中其毒者,俱如軟癱。須過二日,藥性退盡方愈。

  當下拿到西寨時,已昏暮,俱蘇醒轉來。林琦見各姓人口都在,家資堆積如山,歎道:「奴輩利吾財耳!」

  顏島道:「無財安至如此!」

  後吳道:「此祖父多積資財,陷害子孫也。」

  易哲道:「當日父兄以惡入,今天假手于牛,亦以惡出。牛非善類,又將假手於人也!」

  曾必祿道:「祖父原系愛子孫的,不顧背天理、喪良心,千謀萬算詐奪得來,以遺你我。生平豪華享用,卻不見感頤祖恩父德者,今日如何倒報怨起來?難道報怨,祖父就來代你受罪麼?」

  牛惺正道:「此刻只有求池饒恕性命罷了。」

  握稻道:「無此厚資,斷不致死。象以有齒遭焚。今求之,亦無濟於事。」

  牛惺正道:「除此亦無他法。」

  諸人齊道有理,乃悲號乞命。石中走過去,答道:「貨也要,命也要!」

  曾必祿道:「我們身死固宜,嬰孩無知可憫,求恩恕修福罷!」

  石中看見,淒慘不忍,欲每家宥一孩子。牛達不可,令俱押出行刑。男啼女哭,號慟震動,耳不忍聞。曾必祿罵道:「牛畜欺奪盡淨,斬絕根華。諸人祖父作惡,今日財空嗣絕,上蒼報應,原不差錯,看爾等如何消受!」

  軍士以刀截其舌,方才住口。共殺一千五百餘人,共得珍貝八百余車。差人報信與陳英傑。

  當有擎拳島大將文玉柱,知此信息,且素與牛惺正契交,心中不服,渡過廣漠洲來,與島嶼百姓雜在牛達部下投軍者,高聲道:「各處為玉砂同心竭力,理應與浮石拼命。牛達乃不往彼攻取,暗回襲滅同類,其素蓄見 已可概見。先滅柏彪等,今又滅牛惺正等,俱系因財起意。行將謀及我等矣!況浮石與各島有恩無怨,現在將士智勇異常,你們胡為將性命為凶人結仇?何不隨我回各島,保合身家!」

  哈裡藻本營五萬軍士聽得清楚,哄然散去大半,哈裡藻哪裡阻擋得住。散歸的軍士,往各營尋兄覓弟,招友呼親。文玉柱帶同複過玉帶圍傳知,各島將官盡行棄營而散。共散了二十余萬,玉帶圍上守備為之一空。

  惟有金蓮島大將鐵鷲,欲代國家報仇,仍然屯紮。及探知苟學禮等焚毀木筏,揚帆前來,情知不敵,乃回廣漠洲,將大小船隻盡拘於北岸。所以苟學禮等到,全無阻擋。

  玉帶圍乃天生硬石,不長草木,出水六丈,橫寬十裡,其直長未經丈量,故傳志皆無數目。此埂,當先原系一道綿長沙洲,寬有數十餘裡,後來沙土被水洗刷盡淨,僅存石骨,屹然如城。其上若有兵將派守,則仰攻殊難,致多傷將士,遷延日時,何可輕得!今苟學禮因圍上各島守兵散去,未曾攻奪而得險隘,如何不驚喜!又得餘佑破賊的信,隨即發書,約二處主玉帶圍商議進取。乃帶將士審視地利,見埂北巨浸,名無底潭,約寬四十餘裡,對面便系廣漠洲。旆旗桅檣,隱現在目。令軍士下水探視深淺,回稟道:「雖有底,不可以丈尺計。」

  學禮乃往左右巡視,忽然兩陣烏風旋到,裹住坐馬,嘶跑不能得脫,學禮渾身自然寒顫起來。南邊又有旋風如輪奔上,摧散烏風羊角而去。

  學禮回營,怔忡不已,立時修表告玻令兵將分往四處查察。二日俱來回報:「沿邊東西南北形勢,都與所看地方相同。佘佑、金耀兵馬俱上玉帶圍,因少草木,不能結筏,無從造船,意欲遊騎而渡。因見廣漠洲上有兵屯紮,恐非萬全,現在籌思良策。」

  苟學禮道:「智謀之士所見略同,雖得高圍而阻此水,為主奈何?」

  乃令司徒盛潛去,察看桅檣之處船隻,可奪則奪之,不可守則焚之。司徒盛探回稟道:「船隻皆藏於港內,外有齊頂石閘,不能入去。峭岸又高難上,奪與焚皆屬不能。」

  學禮聽得,愈加憂慮,慚覺身體沉重。

  接得都中文書,言浮金因牛達等煽動,諸島為二國邊患。

  請命才幹重臣,令同平東海。獨孤相國薦談古,談古已死;薦趙世基,趙世基又玻乃薦墨珠領兵,會同浮金大將金湯巡撫去了。今領曙珠替調龍街前來接任。學禮得信,將軍事令谷裕權攝,專望龍街,偏不見到,終朝昏臥。這日,精神爽朗起來,隱幾而坐。只見牙門將官稟道:「南邊船來,旗旌甚盛,想是龍將軍到了。」

  學禮大喜,扶著童子出營,見已泊岸上圍。當頭一位將軍,黑面蒼髯,皂袍金甲,擁從如雲,招呼:「苟將軍病體,何勞遠接!」

  學禮道:「末將不能彩薪,致勞遠涉,不勝惶恐!」

  那將軍道:「向日巡視,為苟剛、牛市所困,武將軍使力士逐去,知之乎某等心中無限恨。將軍頤指泄之,快何可喻!」

  學禮道:「雖不意而得玉帶圍,奈無底潭未渡,沒有奇謀。昨接佘將軍文書,言先得木筏複為各島搶拆無存。為今之計,取料造辦,未免費時,惟有將現在船隻拆散運上,複鬥成而濟耳。」

  那將軍道:「何需如此費事?凡束腰之帶必要交結扣處。依此向東五十裡,視地顏色不同之處,乃其扣也。石質稍松易鑿,先空中而後去外,船可入而用也。」

  學禮道:「請令即行之。」

  那將軍道:「吾奉敕為屏風島主,不能代將軍事也。」

  學禮驚道:「末將日夜盼望,將軍今已到此,如何不接理事?」

  那將軍道:「毋得絮纏!吾非龍子禦,乃鐵柱也。」

  說畢,上馬擁呵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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