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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回 眾邪誤置蚊聚成雷 三將臨危捨生取義(4)


  再說鐵柱追石猶,看著漸近,石猶駛入島邊港中,鐵柱奮勇追逐,旁邊軍士喊道:「這島岸如何是木頭的?」

  鐵柱細看,卻是木牌上豎的排牆,情知中計,急今轉柁退出。無奈西南風勢比前更勁,進易退難。木牌漸逼攏來,牆下無數大小圈洞,內中銳首撞杵,伸縮不止。鐵柱望見前有島口,乃令進去再作道理。入得口時,內中伏船殺出,鐵柱使鋒刺倒數人,後面的賊兵俱不敢上前,只是發喊。鐵柱棄戟提鞭躍過對船奮擊,軍士亦隨跳上,砍殺盡絕。木牌塞攔島口,船無法開出。看兩邊山陵,均是光滑黑石,不能住足,細尋艙內,只有細軟,並無糧食。餓過兩天,軍士多有倒者。鐵柱問道:「此島何名?」

  有認得的軍士道:「此盤蛇島也,與金龜島相對峙立。」

  鐵柱驚道:「盤蛇外寬裡窄,惟頭平可住。今既不能出,又絕糧餉,如何待得救兵?」

  正躊躇間,忽聞有只小艇劃到船邊。軍士查問,艙內走出個儒者裝束的人來,答道:「鐵將軍舊交嚴勃求見。」

  軍士回過鐵柱。嚴勃上船禮畢,道:「往歲屢蒙青照,至今夢寐不忘。」

  鐵柱道:「往事免談,今日之來有何話說?」

  嚴勃道:「牛領兵風仰將軍英雄,願結剄頸之交。」

  鐵柱道:「住口,彼系背叛逆種,理宜正法。國家恩赦不誅,則當感戴君仁于生生世世,胡為反結群凶,安心為賊?其罪豈勝誅乎?今爾來此,我只道牛達悔過,自新無路,求代為奏明耳,乃計不出此,殆畜生之不若也!爾為之用,尚是人乎?」

  掣劍作色道:「若非故舊,一劍兩段!速去照會牛達,備辦受死!」

  嚴勃再欲開口,只見旁邊兩個家將推扶下船。

  嚴勃去後,鐵柱怒猶未息。家將雲霽道:「處於絕境,何不詭從之,再想良謀?」

  鐵柱道:「汝未之思也。從之而遭誘殺,是身名俱損也。即不死而無可乘之機;幸而成功,執刀筆者謂已降敵,因不滿所欲而更叛之,將何所辯訴耶?若系小島之主,則可為之,于死中求生。今乃大國堂堂之將,且朝內奇才異能者不乏其人,智謀驍勇之士何勝屈指。節義而死,豈愁無執仇洩恨者乎?向聞西庶長雲:『人生浮漚泡影,得所即死,切勿亂步』。今日方信此言之妙也。」

  雲霽諸人點頭歎息。

  忽聞船內喊道:「艙板都漂浮起也!」

  原來牛達見嚴勃說鐵柱不動,立將嚴勃斬首,隨令熟悉島內水性的將官海鷗、海鵝領軍沒入,將鐵柱艙底絮眼放通,水漸冒上,船漸沉下。眾將士或持篙,或拖棹,紛紛赴水逃命。鐵柱安心待死,坐著不動。

  忽然搭鉤由後到來,鉤住肩膊,雲霽慌忙撥開。又有搭鉤伸到,鉤住雲霽往下拉去。鐵柱神閒氣定,數鉤到身,腳底板浮,坐立不穩,加之餓久,力氣全無,正為擒去。雲霽被鉤,掙不能脫,乃拔刀自剄而亡。

  鐵柱遭縛,見著牛達大罵「叛國賊種」,牛達大怒,令放前行,將鐵柱懸空吊起,著五十名軍士,分十次輪流鞭打,須待叫饒方止。鞭有兩個時辰,愈打愈重,愈罵愈高。牛達道:「且止。用火香燒之!」

  軍士割去衣褲,用火香亂戳,燒得皮爛血盡,渾身焦枯。住嘴不罵時,已無氣矣。牛達令拋於洋內,其屍不倒,立浮水上,逆潮向北而去。賊眾駭然。

  牌行次早,只見快船紛紛而來,都系諸將報得沿邊城邑。

  牛達逐次登記查檢,直到日暮,只無望真、新岸二處信息。想道:「趙世基、談古二人員才德優裕,然兵將倍於他處,如何不下?事有可疑。」

  差快船再去打聽。當晚筏到陽光灘邊,有船迎上牌來,卻系曉將哈裡丁,因同安得勝奪了陽光嶺,望見巨筏將到,自來迎接。細道得勝情由。牛達大喜,令會筵宴,持玉觥敬酒以榮之。

  次日,同上岸,到得嶺頭,安得勝接見,牛達攜手入營。

  得勝道:「今早探軍報道,有兵馬由青牛山後分往南北而去,俱系『韓』字的旗號。」

  牛達驚道:「系韓速領乒來也!」

  石猶道:「未必系韓速。他只一人,如何兩處旗號都系『韓』字?此刻就系韓速,也不能避,只須得地利,便可制勝也。」

  牛達道:「地利何在?」

  鐘圖泰道,「控制高峻,莫若青牛山。離此一百五十裡,北通比山,南達滋榮。」

  石猶道:「似此利便,當飛往取之。遲恐為敵佔據也。」

  牛達道:「哈裡盯石猶、鐘圖泰、錢如山四將,帶裨將百員、精兵五千,前往據之。如有敵兵在上,必須奮勇奪來,不可有誤!」

  哈裡丁等得令帶齊兵將,如飛趲去,兩個時辰,早到青牛山下。望見上面旗旌飄飄,已經有兵屯紮。石猶道:「此山形勢控帶非常,可惜遲了!」

  哈裡丁道:「來遲,難道就罷了?況上面兵將無多,若不盡力攻取,空手回營,定然為人所笑。」

  鐘圖泰道:「且用戰書以誘之。他不理,再攻未遲。」

  哈裡丁道:「哪裡守得?」

  石猶道:「軍士行來,已經饑疲困殆。仍是先下戰書為是。」

  哈裡丁道:「爾寫!爾寫!令飛持去。」

  石猶修書,著健卒投遞。

  又見探騎報:「南邊有『韓』字旗號大隊到也。」

  哈裡丁提刀上馬道:「且待我去抓得首級,回奪青牛山,以免在此閑坐。」

  石猶道:「只奉令取山,並未奉令截殺,多什麼事?」

  哈裡丁道:「這軍若不先除,使成犄角之勢,山更難取。」

  乃帶五百騎兵如飛而去。

  行到三十裡處,只見一簇人馬不徐不疾而來,旌旗上果系「韓」字。哈裡丁高聲喊道:「姓韓的可將首級留下再去!」

  這簇人馬卻系冰珠巡寇的,因出關往南邊,第二日清晨飽餐前進。

  忽有探騎報道:「陽光嶺已失,寇兵往西前進。」

  冰珠想道:「昨日青牛山崎嶇隘塞未有兵守,若被寇據著,則南北路斷,必須紮寨於上。」

  申報請命,乃令兵馬依舊回來。忽見有軍攔住,大吃一驚,只道系山已失了。看那高聲的將官,坐在馬上連盔高只二尺,開闊倒是二尺有餘。想道:「聞北沙人事,重橫賤直,今看來寇定系強敵。」

  乃持虎眼金鞭向前道:「矮畜,可報姓名,待俺回營好上功勞簿。」

  哈裡丁哈哈笑道:「斬汝這乳臭小兒,也算不得什麼功勞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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