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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回 破肚移心善仇都了結 拘魂易體奸惡自災殃(4)


  如此到第五日上,都中文到,提取起解。眾獄卒用藥水細灑,將瘍痂浸軟,離而不黏,扶出柙床,尋飯喂道:「鄒德盛,恭喜你從今不受苦了。這般冤屈,人人皆知。我們都系奉命差遣,當知對頭系國舅廉勇,為著令妹,必欲置你於死地。此去白楊塢、秋聲穀、鬼門洞、匯池關、杳薪壑等處,都系結果、超生之所,須要自家明白,尋廉國舅那廝報仇索命,不必記掛我們。」

  廉魂餓得凶,將半缽酸飯吞完,獄卒猶未說了。乃問道:「蒙情諄諭,不解情由,告借鏡子一用。」

  獄卒道:「牢裡那有鏡子?尿缸內混混罷!」

  廉魂寸步挨到缸邊,照著大驚道:「緣何將我變做鄒德盛。」

  獄卒笑道:「系鄒德盛變做死囚,非爾變鄒德盛。」

  廉魂道:「而今可到得都中?」

  獄卒道:「莫想!

  莫想!凡提去的囚犯,半路上九個要送死十個,今次的朋友,系舊相識,他們行徑不瞞我等。據看起來,大約在白楊塢就要送爾歸天哩。」

  廉魂道:「我非鄒德盛,實系國舅廉勇,因遭妖人作弄,將我變改受苦。」

  獄卒道:「這些閒談,無論真假都不必說。爾只記定冤家不系我們就罷了。爾若系鄒德盛,只須尋廉勇報仇洩恨;爾若真系廉勇,只算自作自受,還須自怨,何必害人自害到這地位,其餘的話說也無用。」

  廉魂急得無法,只有痛哭,隨眾卒出獄。

  邑宰點交提差,帶上大路。提差道:「朋友腳下放緊些!我們奉廉府鈞命,立有限狀。爾的疼痛無關緊要,誤了日期,不是當耍的。」

  廉魂道:「爺爺,囚犯非敢怠慢,奈這鐵鐐貼著傷痕,黏動痛徹心肝,如何快得來!」

  旁邊幫差便將棒照脊樑掃來,罵道:「我們叫爾,是不聽的;須他叫爾,方才肯依。」

  廉魂痛得跌倒在地。幫差道:「睡下就算罷麼?只要爾安穩!」

  舉捧亂打。看看不動了,已經死去,方才停住。片刻蘇醒,提差見實實傷重,乃顧竹籃盛之而行。沿路顛簸,膿血淋漓,皮肉受苦,較樸擊更甚。卻得餘茶剩飯,不致十分饑渴,數日已到都中。

  再說鄒德盛魂入廉勇體內,半夜醒來,覺得渾身松爽,蘭麝撲鼻,被褥溫軟,身旁睡著膚滑如脂的婦人,不禁情興勃勃。婦人已醒,便挨來摟定,懷抱上身。鄒魂久曠,那顧好歹,便鼓勇馳驟,婦人竭力殷懃。約有一個時辰,花頹柳困,二個時辰,勉強撐持,降書數遞矣。鄒魂暢極,始罷戰收兵。

  相猥相倚,睡到五更,宅門傳點,請速上朝。鄒魂茫然,婦人道:「往時國舅最早,今日之遲,想由於歡娛所致。此刻已系時候,不可再緩了。」

  鄒魂起來,出得房門,便系萬魂主張,各事明白。先令往雞爪邑提鄒德盛,再冠帶上朝。朝畢,島主道:「今據西邊郡邑奏稱,峽內連年水荒,蓋藏久罄,丁壯流離,所存女婦老幼,必致盡填溝壑。請開倉發賑,以安民眾。國舅西邊莊子頗多,定知情形真假。」

  萬魂奏道:「臣倉卒記憶不起,容臣回家查明覆奏。但國帑存貯未充,連年砂稅雖足,而河工所耗不少;苑圍雖減,而賑濟用費頗多。此事如有所需,臣願獨力輸家助國。」

  餘大忠慌奏道:「此案工程,非千百萬不能辦。國勇急公,出言甚易,事或莫敷,豈非欺罔!」

  萬魂道:「所言甚善。大夫素受天恩,渥極厚至,如勇欠缺,亦應以家之所有盡輸佐國。」

  獨孤信天、水湖、樊勇、蔣義等齊聲道:「國舅之言是也。余大夫之意若何?」

  大忠急得沒法,只得隨口道:「敢不竭產以報大恩!」

  島主大喜,諸人隨亦退朝。

  萬魂到家,查點家資,開冊進呈。當下,四大總管稟道:「資產乃多年機計所得,成就甚非容易,奈何任興傾家?」

  萬魂大怒道:「這些家產,不知刻剝多少窮民,受若干嘴怨,爾等狐假虎威,趁火打劫,於中取利。我今散之以避天譴,以釋人怒。爾等猶來假忠假勤,可惡極矣!傳外班,每人重責八十,資產查籍,添補佐助,全家發往落鵬山後開墾。」

  不容分訴,杖畢,立刻查籍發遣。四人平素作惡染指,今朝何在?當下,再喚掌管將家中所有估變作價。掌管道:「西邊峽內九郡七十二邑,按煙戶冊上貧戶,老幼共八十余萬口,應二千六百余萬貝,方夠辦公。今府內新老各庫共四百萬貝,田產各物變易照時價值九折,可得八百萬貝,只敷一半。」

  萬魂道:「家中還有哩。」

  掌管道:「東邊各庫,乃舅老爺余溫侯寄存的,共一千萬貝。」

  萬魂道:「可以借用。」

  掌管道:「也還不敷。」

  萬魂道:「再可於他處加息借貸,湊足濟用。」

  掌管遵命下去,呈上四百萬券文請押。萬魂押畢,掌管執往外去。半日如數將貝輦歸交,易田產物貨,日半俱畢。萬魂大喜,即命運到玉印郡中,令各郡搬去散給。掌管道:「如此遲矣。各郡邑俱有辦事人在都中,可呼來交彼等,擇便路而運,不必多玉印一轉也。」

  萬魂依允。掌管往外傳各郡邑坐都人,具結領去,兩日俱清。

  余大忠聞知,急忙來見妹子。余氏因連夜勞倦晝寢,推病道:「有話請與國舅說。」

  余大忠問廉勇道:「妹丈何事喪心病狂?」

  萬魂道:「向來為尊舅所誤,使我為守財奴。今日如醉方醒,如夢初覺,自悔當日惟利是貪,不顧仁義。今將所得非義之財共散與貧民,以消當日之罪也。尊舅亦要改換初心,廣行仁義,千萬不可懷奸而貪細民之利,以受天之譴責也。」

  大忠怒道:「爾自喪心病狂,而反道人之黑白也。」

  言罷起身回府而去。

  萬魂含笑入房,對夫人道:「爾兄到此,我將正言勸他,反大怒而去。」

  夫人笑道:「他是當日之心,老爺是今日之心,故所言難合也。」

  萬魂笑道:「夫人之言是也。」

  又問道:「此時日已將午,為何還不起來?莫非身體欠安否?」

  餘氏笑道:「並無別病,因爾昨夜顛狂過甚,一夜未睡,今特晝寢以補昨夕之倦耳。」

  說了,含笑即起身下床。萬魂舉目一看,見夫人身紅衣花履,面如帶雨桃花,一時興動,即將左手搭於背上,右手解衣,就床邊椅上雲雨起來。有兩個時辰,方得雨散雲收,扣衣出房。便呼掌管道:「爾可查看還有多少貝?」

  掌管道:「片貝皆無,尚欠借項五百萬貝。」

  萬魂喜道:「今日方稱我心也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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