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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回 為奸謀散分奸勢 進正士扶持正人(1)


  話說島主知道大事已成,十分高興,傳命璣珠庫司取白貞珠,再命內監請娘娘帶同新公主到閣別驗。之英、之華羞澀道:「妾等已經易妝,豈可更見朝臣?」

  廉妃道:「君命不可違也!」

  二人無法,只得陪侍到閣。向庶長朝見畢。之英、之華向文侯、顧庶長欲行參禮,兩庶長慌止道:「今日系公主矣,如何仍系這樣?」

  島主笑道:「平禮罷!」

  二人赧顏遵旨,內監取到珠匣呈於案上,另各設高幾於面前,島主親啟旃檀匣,解散鮫綃包,拿出白玉方勝盒,掀開蓋來,只見青光溢發,隱隱響騰。須臾視定,乃是胡桃大一顆明珠升降不已,其中仍有一顆安然無聲。內監捧上赤玉盤二面,島主先將不動之珠取置盤中,命內監挨送于文侯、武侯、顧庶長、廣望君幾上,俱端然清靜。及置之英面前,忽然周流環滾,移之華幾上,亦然。進到廉妃鳳案,其珠躍然而騰,與龍案之珠互相起落。

  島主乃命內監將龍案上珠掬入赤玉盤,捧于文侯、武侯、顧庶長跟前,俱突沖莫遏;到廣望君幾中,不跳而滾矣;迨至二公主前,凝然若住,送上鳳案,寂然無聲矣。島主大喜,廉妃欣然奏道:「二位公主之貞性表白已系奇事,而駙馬之操持亦見,更屬難得。此皆國運昌吉,正氣降於天也。」

  島主大悅道:「妃子所奏不謬,可將鎮南、安北將軍封為鎮國、安國公主。」

  廉妃命之英,之華謝恩,帶回宮內。武侯正欲再奏,顧庶長道:「君侯固執,二女將何所歸?」

  文侯道:「非奇物不足以明奇人。心跡顯白,毋得更推矣!」

  島主道:「二卿之言是也。」

  武侯乃止。島主問道:「諸卿知此珍出處乎?」

  文侯道:「臣嘗讀《風土記》,西海有簸箕島,其珠可別男女貞淫,應即是斯。」

  顧庶長道:「臣讀《萬寶圖記》:白貞珠產於西海,可別童身:雌珠別男,雄珠別女。」

  廣望君道:「臣聞鰥魚乘潮陷於沙洲,為螻蟻所困,肉盡骨朽,而目睛光耀不衰,左為雄,右為雌,能證貞淫。」

  島主問武侯道:「先生可有所聞?」

  武侯道:「臣聞東海有珠,半滾圓,半稍平,能分已未匹配。動時不可止,止時不可動。乃魚遭鵬吞而目睛不化,衝突不已,鵬複嘔出。意者其此乎?」

  島主視之,果然半不甚圓,大喜,命欽天監選擇吉辰,工務司趕造二駙馬府。當日賜宴,盡歡而散,惟武侯怏怏然,亦無可如何。

  不兼旬,府已造成,乃系一府二宅,極其幽潔敞朗。至期,三公主鳳輦同降,說不盡妝奩多異寶奇珍,稱賀盡公侯將相。更萬難及者,公主駙馬俊傑而才子,窈窕又英雄,自然情逾膠漆,愛甚海山。只氣殺餘大忠那班邪佞,朝夕思想離向傾陷。

  其中衛國、石可信尤為狡黠。國舅廉勇因與餘大忠至親,又系無大主宰的人,也弄成一黨。當時胡爾仁見計不偕,便與餘大忠道:「事已如此,只好緩圖。而今且擱過半邊,莫再道了。」

  大忠仰首歎息。石可信道:「話雖是這般說,但余小姐堂堂上大夫之妹,國舅之姨,為著結親,說來說去,俱無成就,豈不惹人恥笑?」

  衛國道:「我看這件事,要想出氣,猶須中宮作主。」

  餘大忠道:「中宮本性執拗迂板,後來已被節次說動,何嘗不作主?奈這班人俱系主上親信的,誰能弄得動?前為太子的話,幾乎五命喪于西老兒之手。」

  衛國道:「扳倒西老兒,其餘隨手可以掃去。」

  大忠道:「談何容易?駙馬、公主都系親信之國戚,那西老兒更莫想扳他罷!弄得不好,連命都系沒有的。」

  石可信道:「衛大夫智膽包身,定有奇謀。」

  衛國道:「惟有借儲君而去之,並傾儲君耳。」

  胡爾仁道:「哪裡有此好事?」

  衛國道:「先可布散流言,說主上惑于廉妃,國家將亂,文侯等文武欲奉太子以主社稷,請主上人樂山宮為太上皇。如此張揚,自然傳入宮中。主上如或動怒,白有法作;如付之坦然,又另作計較。」

  眾人齊道:「主上最不服老,聞之必怒。」

  石可信道:「然須中宮因而激之,庶好行計。」

  餘大忠道:「我叮囑妹子入宮相機而行。」

  胡爾仁道:「如此裡外夾攻,庶幾可一網打荊」

  衛國道:「謀固極美,然須慎密。諸公且回,心照可也。」

  不題各人暗中布散流言,再說顧庶長雖臥病在床,卻時使親信查訪朝廷大小事件。其日聽得紛紛傳說監國,立命家人請文侯到來,便問此語真假。文侯道:「我亦不知這話自何處起。今早聞之,適在朝中,主上問可行得,出奏道:此系奸人欲搖東宮耳!主上不應,乃言先封太子,鎮天井地方。出奏道:『國儲無出鎮之理。』主上不悅,定因流言故也。」

  顧庶長驚道:「似此,亂將生矣!」

  文侯道:「主上素明,或偶爾誤聽,不久必然省悟。庶長保重!」

  出且告別,顧庶長扶杖相送。文侯趨出道:「不必,不必。」

  顧庶長見文侯去了,即命公子顧言、顧行扶上筍輿,舁入朝中。

  島主聞顧庶長輿疾上朝,立時升殿。顧庶長命顧行、顧言扶下朝見,島主止之。顧庶長道:「臣本一介寒儒,蒙先君揀拔,主上訓誨,位至庶長,思極渥矣!不幸而有錮疾,莫能報答鴻慈。今聞奸人暗造妖言,意在殘害忠良而亂國家。太子性剛,為群小所忌;文侯公忠,至死不移,願主上勿為流言所惑,臣死亦得瞑矣!」

  島主皺眉未答,只見顧庶長踴身躍出筍輿,伏於陛階,顧行、顧言慌忙扶起,已無氣矣。二子流涕,島主垂淚道:「卿何至此?」

  抬上輿時,雙目睜開,顧言、顧行舁莫能動,侍衛相幫,重若丘山。島主臨前以袍袖拂面道:「東宮依卿不出鎮,寡人惟文侯之言是從如何?」

  語甫畢,而目已瞑矣。舁之,輕如空輿。正欲肩出,島主道:「且緩!可將黃蓋覆歸。」

  二子方泣辭。只見文侯同文武百官俱到,島主流涕道:「寡人胡塗,致良臣諫死。他日史冊何以堪之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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