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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鬧皇莊狂童取辱 焚歌苑俠氣遭擒(3)


  石漢卿道:「世宗駕崩,何應仍設於此?況朝代已更,此系惑眾作亂的實證了!」

  洪信喝道:「住口!周朝一個好好天下,被你們送與趙家,而今又起風波,連設靈數椽之地還來遭遢,你們心上雖過得去,不想地下見先帝,只恐天理難容,立見身誅嗣絕也!」

  說罷,將玉蠅拂揮來,陶穀右眼早被損破,痛不可忍,喊道:「救人,救人!」

  石漢卿大怒,拔劍直沖向前。洪信用蠅拂架住,笑道:「逆賊,逆賊!我今日可以對得世宗皇帝,我死之後,只教你們受用得好!」

  說罷,往石柱上撞去,腦漿迸裂而死。陶穀右手捂著眼睛,左手指示軍士。柴茂命守兵將洪太監屍首抬到莊西倉房,入殮設靈,自己亦往看視聽。陶、石率眾搜查,二人見柴茂不在跟前,視物件好者,令家丁藏下,餘著開造入冊,將門封鎖而回。

  柴茂聞知,見殮已畢,設立靈位,焚香祭奠,隨即上馬入城。進府看時,並無車仗送到,忙問門官,回道:「未曾見來。」

  柴茂著急,使家人分頭四處探訪。三更時候,抬得一個家丁回來,身被重傷,連忙就問,但雲:「人物都遭劫去。」

  說得這句,便不能言。忽又有探事的報道:「聞陶、石回朝,因未搜得女樂,仍要到府追問。」

  柴茂大驚,緬想無策,惟有起奏幼主,所以入宮,不禁痛哭起來。朝見逐一奏上,幼帝道:「朕亦無策,惟請皇叔忍耐而已。」

  說畢,含淚攜手人內去了。

  臧聯出來,備細告訴。子郵問道:「城外有劫盜麼?」

  臧聯道:「皇都逼近,哪有這般大膽強盜,此定系奸黨所為!」

  子郵欲再覲幼主,臧聯道:「萬不能矣,其膽如粟,聞得趙字,俱系懼怕的。足下乃言複國大事,如何能再見面,此事無庸談了。」

  子郵歎息,告別回到寓所,使陳儉等去訪探劫掠事情。

  當晚無聊,步上高樓,見皓月如梳,半入西山,滿天星斗,光芒漸次顯灼。帝星臨於普分,光彩異常,主星暗黯,吃驚道:「李筠忠心成畫餅矣!」

  忽然城西半壁明亮,細看非火,乃系燈光,歎息道:「又不知系那個賣國的宴享。」

  只見陳儉回來道:「探訪並無蹤跡。」

  子郵道:「那火光知是何處?」

  陳儉視定,指道:「那高牆大房子系史家,面前樹木叢雜的系陶家,西邊高杆子系石家,射道這亮光不系羅府,定系王府。」

  子郵道:「什麼王府、羅府?」

  陳儉道:「這個府第乃郭重威所造,系小的叔叔陳景監工,聞今為羅彥環、王彥升合買分居。王府房子多,羅府苑囿廣,內中亭榭樓臺,為京都冠。看其火光,出於高處,定系西苑大捷樓上夜宴。如今仍系陳景為正管看後苑,小的前日到京去望叔叔,見收拾完工,比前又加華麗。明日老爺可往散悶散悶。」

  子郵道:「爾須先通知叔叔,不必露我姓名。」

  陳儉道:「此刻昏黑,聞巡城甚緊,恐易去難回。明早探罷。」

  子郵應允。當夜無話。

  次日,陳儉前往,午刻回來,稟道:「羅爺新在杭州買有十幾個女子,想系怕夫人知道,閉在苑中,昨夜到樓上通宵筵宴,今晚客更多哩!他人俱不得進去,只說系小的叔叔親戚,方可遊玩。但客到時,須要回避。」

  子郵道:「如此,可將晚膳帶去,加個豬首,添兩個熟鵝,只說是爾敬叔叔的,爾便同飲不妨。」

  陳儉道:「這個不敢,小的到上席時,推忘事件,走開便了。」

  子郵道:「聽你。」

  陳儉吩咐該辦的備辦送去,自己隨著來到府前,看見高車駟馬,闊大門樓,不系幸臣宅第,也無這樣奢遮。守門的看系陳儉,招呼道:「陳叔叔又來了。」

  陳儉道:「又來打攪。」

  守門的道:「家裡人說甚客氣話?」

  隨後買辦的亦俱備齊送到。

  進門從西邊轉彎,進南大巷,由更樓下過堆房,進北火巷,到後苑門房,陳景接道:「所言的就系這位爺?而今有些不湊巧,只好明日罷。」

  子郵施禮應道:「隨便俱可。」

  於袖內取出兩小錠金子送道:「遠來無以為禮,具此聊代鬥酒。」

  陳景慌接道:「不敢,不敢,在此不妨,只是客到時須要低聲。」

  子郵道:「曉得。」

  陳儉又將酒肴鋪上,道:「侄子到京,無有孝順,謹具薄酒一盞,願叔叔福壽康寧。」

  陳景道:「生受,爾既備此豐盛酒饌,何必又要大鵝豬首?」

  陳儉道:「這位爺食量頗大,所以多備二件。酒肴系孝敬叔叔的。」

  陳景吩咐家人道:「既如此,可將酒肴送到家裡去。」

  陳儉不能阻攔,只得又令買辦的回寓所,買八十個饅頭,取十二斤醇酒,同亮子送來。買辦答應去。

  陳儉同叔叔談心,子郵獨自四處遊玩,總系華彩富麗,並不清幽淡雅。行到西軒楸藤棚下,見芍藥台邊有塊蒼黑大石,蹲踞如虎,乃于背後取出白師傅所贈寶劍,仰天祝道:「周朝若能恢復,劍下此石立開。」

  說罷,奮臂直斲,分毫莫損,不勝歎息憤恨。複祝道:「我若得見趙家國亡,此石立開。」

  祝罷,當頭又直斲下,劃喇裂響,不歪不斜,分作兩片,好生詫異。忽聞步聲,慌將寶劍置於縫內。只見陳景尋來,道:「羅爺到了,可快自軒後竹林中,挨垣牆轉過套房,便是木樨岩,由後石洞走去,莫進左邊閣道,往右手出小巷就系門房,不可錯誤。」

  子郵答應,見陳景去了,收劍行過竹林,聞隔牆有涕泣柔聲說道:「事已如此,從權些罷。」

  又聞答道:「寧死不辱!」

  子郵撞入看時,乃是兩個女子,一個年約二十多歲,一個年將二十。子郵問道:「汝等緣何在此哭泣?」

  二人將子郵上下看道:「爾不系此處人麼?」

  子郵道:「我系外省的,到此遊玩。」

  少年者道:「我等恨無翅翼飛出,他還要進來遊玩!」

  子郵道:「你們有甚心事,我或者可以解得,也未可料。」

  二十多的道:「不能,不能。」

  少年跪下道:「望英雄救命!我等系柴國舅家女眷,為這班強徒擄入此中,逼行污辱,昨日幸脫,今料難免,所以在此涕哭,意欲投池。」

  子郵道:「柴國舅何處不尋訪到,誰知卻在這裡!今要解救出去,卻非易事,再看你們運氣如何。只要依我計策。」

  齊應道:「願聞。」

  子郵道:「今日群凶敘飲,汝等須要強為歡笑,將他們灌得酩酊大醉,方好作法。」

  女子道:「果能免汙脫陷,情願遵命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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