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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回 楊任下山破瘟司(2)


  呂嶽笑曰:「李兄差矣!我來誅逆討叛,正是應天順人。你為何自己受惑,反說我所為非也!你看我擒姜尚、武王,令他片甲不回。」李平曰:「不然。姜尚有七死三災之厄,他也過了;遇過多少毒惡之人,十絕『誅仙惡陣,他也經過;也非容易至此。古雲:『前車已覆,後車當鑒。』道兄何苦執迷如此?」李平五次三番勸不醒呂嶽,此正是:

  三部正神天數盡,李平到此也難逃。

  話說呂岳不聽李平之勸,差官下書,知會姜尚,來破此陣。使命齎戰書至子牙行營,來至轅門。左右報入中軍,子牙命:「令來。」使命至中軍,朝上見體畢,呈上戰書。子牙拆開展玩,書曰:

  「九龍島煉氣士呂岳致書于西岐元帥姜子牙麾下:竊聞物極必返,逆天必罰。爾西岐不守臣節,以臣伐君,以下淩上,有幹綱常,得罪天地;況且以黨惡之象,屢抗敵于天兵,仗闡教之術,複屠城而殺將,惡已貫盈,人神共憤。故上天厭惡,特假手於吾,設此瘟㾮陣。今差使致書,早早批宣,以決勝負。如自揣不德,急早倒戈,尚待爾不死。戰書至日,速乞自裁。」

  且說子牙看罷書,將原書批回:「明日決破此陣。」來使領書,回見呂嶽。不表。次日,雲中子在中軍請子牙上帳,用三道符印,──前心一道,後心一道,冠內一道;又將一粒丹藥與子牙揣在懷中。打點停當,只聽得關外炮響,報馬報進營來:「有呂岳在營前搦戰。」子牙上了四不相,武王同眾將諸門下齊至軍前掠陣。真好瘟㾮陣!怎見得,有贊為證,贊曰:

  殺氣漫空,悲風四起。殺氣漫空,黑暗暗俱是些鬼哭神嚎;悲風四起,昏鄧鄧盡是那雷轟電掣。透心寒,怎禁他冷氣侵人;解骨酥,難當他陰風撲面。遠觀似飛砂走石,近看如霧卷雲騰。瘟疫氣陣陣飛來,水火扇翩翩亂舉。瘟㾮陣內神仙怕,正應薑公百日災。

  話說子牙至陣前曰:「呂嶽,你今設此毒陣,與你定決雌雄。只怕你禍至難逃,悔之晚矣。」呂岳忙催開金眼駝,仗劍飛來直取。子牙手中劍急架忙迎。二人戰未及數合,呂嶽掩一劍,徑入陣去了。子牙催開四不相,隨後趕進陣來。呂嶽上了八卦台,將一把瘟㾮傘往下一蓋,昏昏黑黑,如紅沙黑霧罩將下來,勢不可當。子牙一手執定杏黃旗架往此傘。可憐!正是:

  七死三災扶帝業,萬年千載竟留芳。

  話說呂嶽將子牙困於陣中,複出陣前大呼曰:「姜尚已絕於吾陣,叫姬發早早受死!」武王在轅門聞呂嶽之言,慌問雲中子曰:「老師,相父若果絕於陣中,真痛殺孤家也!」雲中子曰:「不妨,此是呂嶽謬言。子牙有百日之災。」只見後邊哪吒、楊戩、金、木二吒、李靖、韋護、雷震子一齊大呼:「拿這妖道碎屍萬段,以泄我等之恨!」呂岳、陳庚二人向前迎敵,大戰在一處。只殺的陰風颯颯,冷霧迷空。怎見得:

  這幾個赤膽忠良名譽大;他兩個要阻周兵心思壞。一低一好兩相持,數位正神同賭賽。降魔杵,來得快,正直無私真寶貝。這一邊哪吒、楊戩善騰挪;那一邊呂岳、陳庚多作怪。刀槍劍戟往來施,俱是玄門仙器械。今日穿雲關外賭神通,各逞英雄真可愛。一個凶心不息阻周兵;一個要與武王安世界。若爭惡戰豈尋常,地慘天昏無可奈!

  話說眾人把呂岳、陳庚困在垓心,哪吒現出了三首八臂,把乾坤圈祭起,正中陳庚肩窩上。楊戩祭哮天犬,把呂嶽頭上咬了一口。二人徑敗進瘟㾮陣去了。眾門人也不趕他,同武王進營。武王不見子牙,心下甚是不樂,問雲中子曰:「相父受困于陣內,幾時方能出來?」雲中子曰:「不過百日之厄,災滿自然無事。」武王大驚曰:「百日無食,焉能再生?」雲中子曰:「大王可記得在紅沙陣內,也是百日,自然無事?古雲:『有福之人,千方百計莫能害他。無福之人,遇溝壑也喪性命。』大王不必牽掛。」

  且不講武王納悶在帳內,度日如年,雙眉頻鎖。

  且說呂嶽自困住了子牙,甚是歡喜,每日入陣內三次,用傘上之功,將瘟㾮來毒子牙。可憐子牙全仗昆侖杏黃旗撐住瘟㾮傘,陣內常放金光千百朵,或隱或現,保護其身。話說呂岳進關來,徐芳接住曰:「老師,今將姜尚困於陣內,不知他何日得死?周兵何日得剿?」呂嶽曰:「吾自有法取之。」徐芳曰:「如今且把擒獲周將解往朝歌請罪,吾另外再作一本,稱讚老師功德,並請益兵防守。」呂嶽曰:「不必言及吾等。你乃紂臣,理當如此;我是道門,又不受他爵綠,言之無用。只是不可把反臣留在關內,提防不測,這到是緊要事;並請兵協守,再作理會。」徐芳領命,忙忙把四將點名,上了囚車,差方義真押解往朝歌請罪。正是:

  指望成功扶帝業,中途自有異人來。

  話說方義真押解四將往潼關來,算只有八十裡,不一日就到。且按不下表。

  話說青峰山紫陽洞清虛道德真君閒暇無事,往桃園中來,見楊任在旁,真君曰:「今日正該你去穿雲關以解子牙瘟㾮陣之厄,並釋四將之愆。」楊任曰:「老師,弟子乃文臣出身,非是兵戈之客。」真君笑曰:「這有何難,學之自然得會;不學雖會亦疏。」真君隨入後洞,取出一根槍,名曰「飛電槍」,在桃園裡,傳與楊任,有歌為證,歌曰:

  君不見:此槍名號為「飛電」。穿心透骨不尋常,刺虎降龍真可羨。先天鉛汞配雌雄,煉就坎離相眷戀。也能飛,也能戰,變化無窮隨意見。今日與你破瘟㾮,呂嶽逢之鮮血濺。

  話說楊任乃是封神榜上之神,自然聰慧,一見真君傳授,須臾即會。真君曰:「我把雲霞獸與你騎。還有一把五火神焰扇,你帶了下山;若進陣中,須是……如此如此,自然破他瘟㾮陣,何愁呂嶽不滅耳!還有黃飛虎四將,有難在中途,你先可救他在關內,以為接應;破陣後,裡外夾攻,定然成功。」楊任拜辭師父下山,上了雲霞獸,把頂上角拍了一把,那騎四蹄自然生起雲彩,望空中飛來。正是:

  莫道此獸無好處,曾赴蟠桃四五番。

  且說楊任霎時已至潼關,離城有三十裡之遠,只見方義真解著犯官前進,旗旛上大書「解岐周反將黃飛虎、南宮適……」等名字。楊任落下獸來,阻住去路,大呼曰:「來將那裡去?」軍士一見楊任,生得古怪蹺蹊,眼眶裡生出兩隻手來,手心裡反有兩隻眼睛,騎著一匹神獸,五柳長髯,飄揚腦後,軍士見之,無不駭然,飛報與方義真:「啟上將軍:前邊來了個古怪異人阻住了路。」方義真仗自己胸襟,把馬一夾,走出車前,見楊任如此行狀,從來也不曾有這樣的相貌,心中也自著驚,大呼曰:「來者何人?」

  楊任終是文官出身,言語自然輕柔,乃應曰:「不須問我,吾乃上大夫楊任是也。將軍,天道已歸明主,你又何必逆天行事,自取滅亡也。」方義真曰:「吾奉主將命令,押解周將往朝歌請功,你為何阻住去路?」楊任曰:「吾奉師命下山,來破瘟㾮陣,今逢將軍押解周將,理宜救護。我勸將軍不若和我歸了武王,正所謂應天順人,不失封侯之位,有何不可。」方義真見楊任低言悄語,不把楊任放在心上,把手中槍一舉,大喝曰:「逆賊休走,吃吾一槍!」楊任忙用手中槍急架相還。兩家大戰,未及數合,楊任恐軍士傷了被擒官將,忙用五火神焰扇照著方義真一扇搧去。楊任不知此扇利害,一聲響,怎見得,可憐!有詩為證,詩曰:

  烈焰騰空萬丈高,金蛇千道逞英豪。黑煙捲地紅三尺,煮海翻波咫尺消。

  話說楊任把扇子一搧,方義真連人帶馬化一陣狂風去了。眾軍士見了,吶一聲喊,抱頭棄兵,奔走回關。

  且說黃飛虎等見楊任這等相貌,知是異人,忙在陷車中問曰:「來者是那一位尊神?」楊任認得是黃飛虎,──俱是一殿之臣,──忙下了雲霞獸,口稱:「黃將軍,我非別人,不才便是上大夫楊任。因紂王失政,起造鹿台,我等直諫,昏君將吾剜去二目。多虧道德真君救吾上山,將兩粒仙丹納放目中,故此生出手中之眼耳。今特著我下山,來破瘟㾮陣,先救將軍等,故效此微勞耳。」隨放了四將,四將謝過了楊任,只是咬牙深恨。楊任曰:「四位將軍且不必出關,且借住民家,待吾破了瘟㾮陣,那時率眾取關,公等可作內應。只聽炮聲為號,不可有誤。」黃飛虎等感謝楊任,自投關內民家去了。

  且說楊任上了雲霞獸,出穿雲關,來至周營,下了雲霞獸。軍政官見了大驚。楊任曰:「早報于武王,吾非反臣也。」報馬報入中軍:「有異人求見。」雲中子知是楊任來了,忙傳令:「請進中軍。」諸將見了,各自駭然。楊任見雲中子下拜,曰:「師叔在此,料呂岳何能為患。」雲中子安慰,謝畢請起,與眾門人相見。楊任來見武王。武王大驚,問其原故;楊任把紂王剜目之事又說了一遍。武王大喜,命治酒款待。楊任又將救了四將事表過:「……吾師特命不才來破瘟㾮陣耳。」雲中子曰:「你來的正好。還差三日,正是百日之厄完滿。」

  眾門人見又添楊任,各有歡喜之色,不覺過了三日。次日清晨,周營炮響,大隊齊出,一干周將與眾門人並武王、雲中子齊至轅門,看楊任破瘟㾮陣。楊任至陣前大呼曰:「呂嶽何不早來見我!」只見陣內呂岳道人現了三首六臂,手拎寶劍而出,見楊任相貌異常,心下也是驚駭,忙問曰:「你是何人?通個名來!」楊任曰:「吾乃道德真君門下楊任是也;今奉師命下山,特來破你瘟㾮陣。」呂嶽笑曰:「你不過一小童耳,敢出大言!」仗劍來取。楊任飛電槍急架相迎。二獸相交,槍劍並舉。戰未三合,呂嶽掩一劍望陣中而走。楊任大呼:「吾來也!」楊任進陣,不知吉凶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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