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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回 薑子牙冰凍岐山(2)


  話說木吒大戰李興霸,木吒背上寶劍兩口,名曰「吳鉤」。──此劍乃「幹將」、「鏌鋣」之流,分有雌雄。──木吒把左肩一搖,那雄劍起去,橫在空中,磨了一磨,可憐李興霸:

  千年修煉全無用,血染衣襟在九宮。

  木吒將興霸屍骸掩了,借土遁往西岐來,進城,至相府。門官通報:「有一道童求見。」子牙命:「請來。」木吒至殿前下拜。子牙問曰:「那裡來的?」金吒在旁言曰:「此是弟子兄弟木吒,在九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學藝。」子牙曰:「兄弟三人濟佐明主,簡篇萬年,史冊傳揚不朽。」西岐日盛。

  話說聞太師在朝歌執掌大小國事,其實有條有法。話說汜水關韓榮報入太師府,聞太師拆開一看,拍案大呼曰:「道兄你卻為著何事,死於非命!吾乃位極人臣,受國恩如同泰山,只因國事艱難,使我不敢擅離此地,今見此報,使吾痛入骨髓!」忙傳令:「點鼓聚將。」只見銀安殿三咚鼓響,一干眾將參謁太師。太師曰:「前日吾邀九龍島四道友協助張桂芳,不料死了三位;風林陣亡。令與諸將共議,誰為國家輔張桂芳破西岐走一遭?」言未畢,左軍上將軍魯雄年紀高大,上殿曰:「末將願往。」

  聞太師看時,左軍上將軍魯雄蒼髯皓首上殿。太師曰:「老將軍年紀高大,猶恐不足成功。」魯雄笑曰:「太師在上:張桂芳雖是少年當道,用兵恃強,只知己能,顯胸中秘授;風林乃匹夫之才,故此有失身之禍。為將行兵,先察天時,後觀地利,中曉人和。用之以文,濟之以武,守之以靜,發之以動;亡而能存,死而能生,弱而能強,柔而能剛,危而能安,禍而能福;機變不測,決勝千里,自天之上,由地之下,無所不知;十萬之眾,無有不力,範圍曲成,各極其妙,定自然之理,決勝負之機,神運用之權,藏不窮之智,此乃為將之道也。末將一去,便要成功。再副一二參軍,大事自可定矣。」太師聞言:「魯雄雖老,似有將才;況是忠心。欲點參軍,必得見機明辨的方去得。不若令費仲、尤渾前去亦可。」忙傳令:「命費仲、尤渾為參軍。」軍政司將二臣令至殿前。

  費仲、尤渾見太師行禮畢。太師曰:「方今張桂芳失機,風林陣亡,魯雄協助;少二名參軍。老夫將二位大夫為參贊機務,征剿西岐;旋師之日,其功莫大。」費、尤聽罷,魂魄潛消:「太師在上:職任文家,不諳武事;恐誤國家重務。」太師曰:「二位有隨機應變之才,通達時務之變,可以參贊軍機,以襄魯將軍不逮,總是為朝廷出力。況如今國事艱難,當得輔君為國,豈可彼此推諉。左右,取參軍印來!」費、尤二人落在圈套之中,只得掛印。簪花,遞酒,太師發銅符,點人馬五萬協助張桂芳。有詩為證:

  魯雄報國寸心丹,費仲尤渾心膽寒。夏月行兵難住馬,一籠火傘罩征鞍。
  只因國祚生離亂,致有妖氛起禍端。台造封神將已備,子牙冰凍二讒奸。

  話說魯雄擇吉日,祭寶纛旗,殺牛,宰馬,不日起兵。魯雄辭過聞太師,放炮起兵。此時夏末秋初,天氣酷暑,三軍鐵甲單衣好難走,馬軍雨汗長流,步卒人人喘息。好熱天氣!三軍一路,怎見得好熱:

  萬里乾坤,似一輪火傘當中。四野無雲風盡息,八方有熱氣升空。高山頂上,大海波中。高山頂上,只曬得石裂灰飛;大海波中,蒸熬得波翻浪滾。林中飛鳥,曬脫翎毛,莫想騰空展翅;水底遊魚,蒸翻鱗甲,怎得弄土鑽泥。只哂得磚如燒紅鍋底熱,便是鐵石人身也汗流。三軍一路上:盔滾滾撞天銀磬,甲層層蓋地兵山。軍行如驟雨,馬跳似歡龍。閃翻銀葉甲,撥轉皂雕弓。正是:喊聲振動山川澤,天地乾坤似火籠。

  話說魯雄人馬出五關,一路行來。有探馬報與魯雄曰:「張總兵失機陣亡。首級號令在西岐東門,請軍令定奪。」魯雄聞報大驚曰:「桂芳已死,吾師不必行,且安營。」問:「前面是甚麼所在?」探馬回報:「是西岐山。」魯雄傳令:「茂林深處安營。」命軍政司修告急文書報太師。不表。

  且說子牙自從斬了張桂芳,見李姓兄弟三人都到西岐。一日子牙升相府,有報馬報入府來:「西岐山有一支人馬紮營。」子牙已知其詳。前日清福神來報,封神台已造完,張掛「封神榜」,如今正要祭台。傳令:「命南宮適、武吉點五千人馬,往岐山安營,阻塞路口,不放他人馬過來。」二將領命,隨即點人馬出城。一聲炮響,七十裡望見岐山一支人馬,乃成湯號色。南宮適對陣安下營寨。天氣炎熱,三軍站立不住,空中火傘施張。武吉對南宮適曰:「吾師令我二人出城,此處安營,難為三軍枯渴,又無樹木遮蓋,恐三軍心有怨言。」

  一宿已過。次日,有辛甲至營相見,丞相有令:「命把人馬調上岐山頂上去安營。」二將聽罷,甚是驚訝;此時天氣熱不可當,還上山去,死之速矣!」辛甲曰:「軍令怎違,只得如此。」二將點兵上山。三軍怕熱,張口喘息,著實難當;又要造飯,取水不便,軍士俱埋怨。不題。且言魯雄屯兵在茂林深處,見岐山上有人安營,紂兵大笑:「此時天氣,山上安營,不過三日,不戰自死!」魯雄只等救兵交戰。至次日,子牙領三千人馬出城,往西岐出來。南宮造、武吉下山迎接,上山合兵一處。八千人馬在山上絞起了幔帳。子牙坐下。怎見得好熱,有詩為證:

  太陽真火煉塵埃,烈石煎湖實可哀。綠柳青松摧豔色,飛禽走獸盡罹災。
  涼亭上面如煙燎,水閣之中似火來。萬里乾坤只一照,行商旅客苦相挨。

  話說子牙坐在帳中,令武吉:「營後築一土台,高三尺。速去築來!」武吉領命。西岐辛免催趲車輛許多飾物,報與子牙。子牙令搬進行營,散飾物。眾軍看見,癡呆半晌。子牙點名給散,一名一個棉襖,一個斗笠,領將下去。眾軍笑曰:「吾等穿將起來,死的快了!」

  且說子牙至晚,武吉回令:「土台造完。」子牙上臺,披髮仗劍,望東昆侖下拜,步罡鬥,行玄術,念靈章,發符水。但見:

  子牙作法,霎時狂風大作,吼樹穿林。只刮的颯颯灰塵,霧迷世界,滑喇喇天摧地塌,驟瀝瀝海沸山崩,旛幢響如銅鼓振,眾將校兩眼難睜。一時把金風撤去無蹤影,三軍正好賭輸贏。

  詩曰:

  念動玉虛玄妙訣,靈符秘授更無差,驅邪伏魅隨時應,喚雨呼風似滾沙。

  且說魯雄在帳內見狂風大作,熱氣全無,大喜曰:「若聞太師點兵出關,正好廝殺,溫和天氣。」費仲、尤渾曰:「天子洪福齊天,故有涼風相助。」那風一發勝了,如猛虎一般。怎見得好風,有詩為證:

  蕭蕭颯颯透深闉,無影無形最駭人;旋起黃沙三萬丈,飛來黑霧百千塵。穿林倒木真無狀,徹骨生寒豈易論。縱火行兇尤猛烈,江湖作浪更迷津。

  話說子牙在岐山步鬥,刮三日大風,凜凜似朔風一樣。三軍歎曰:「天時不正,國家不祥,故有此異事。」過了一兩個時辰,半空中飄飄蕩蕩落下雪花來。紂兵怨言:「吾等單衣鐵甲,怎耐凜冽嚴威!」正在那裡埋怨,不一時,鵝毛片片,亂舞梨花,好大雪!怎見得:

  瀟瀟灑灑,密密層層。瀟瀟灑灑,一似豆稭灰;密密層層,猶如柳絮舞。起初時,一片,兩片,似鵝毛風卷在空中;次後來,千團,萬團,如梨花雨打落地下。高山堆棧,獐狐失穴怎能行,溝澗無蹤,苦殺行人難進步。霎時間銀妝世界,一會家粉砌乾坤。客子難沽酒,蒼翁苦覓梅。飄飄蕩蕩裁蝶翅,迭迭層層道路迷。豐年祥瑞從天降,堪賀人間好事宜。

  魯雄在軍中對費、尤曰:「七月秋天,降此大雪,世之罕見。」魯雄年邁,怎禁得這等寒冷。費、尤二人亦無計可施。三軍都凍壞了。

  且說子牙在岐山上,軍士人人穿起棉襖,帶起斗笠,感丞相恩德,無不稱謝。子牙問:「雪深幾尺?」武吉回話:「山頂上深二尺,山腳下風旋下去,深有四五尺。」子牙複上土台,披髮仗劍,口中念念有詞,把空中彤雲散去,現出紅日當空,一輪火傘,霎時雪都化水,往山下一聲響,水去的急,聚在山凹裡。子牙見日色且勝,有詩為證:

  真火原來是太陽,初秋積雪化汪洋。玉虛秘授無窮妙,欲凍商兵盡喪亡。

  話說子牙見雪消水急,滾湧下山,忙發符印,又刮大風。只見陰雲布合,把太陽掩了。風狂凍冽,不亞嚴冬。霎時間把岐山凍作一塊汪洋。子牙出營來,看紂營旛幢盡倒;命南宮適、武吉二將:「帶二十名刀斧手下山,進紂營,把首將拿來!」二將下山,徑入營中。見三軍凍在冰裡,將死者且多;又見魯雄、費仲、尤渾三將在中軍。刀斧手上前擒捉,如同囊中取鈔一般,把三人捉上山來見子牙。不知性命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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