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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回 渭水文王聘子牙(2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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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文王見怎樣個光景,忙問:「上大夫,此是一個圍場,為何設於此山?」宜生馬上欠身答曰:「今日千歲游春行樂,共幸春光。南將軍已設此圍場,俟主公打獵行幸,以暢心情,亦不枉行樂一番,君臣共樂。」文王聽說,正色曰:「大夫之言差矣!昔伏羲黃帝不用茹毛,而稱至聖。當時有首相名曰風後,進茹毛與伏羲;伏羲曰:『此鮮食皆百獸之肉,吾人饑而食其肉,渴而飲其血,以之為滋養之道;不知吾欲其生,忍令彼死,此心何忍。朕今不食禽獸之肉,寧食百草之粟。各全生命以養天和,無傷無害,豈不為美。』伏羲居洪荒之世,無百穀之美,倘不茹毛鮮食;況如今五穀可以養生,肥甘足以悅口,孤與卿踏青行樂,以賞此韶華風景,今欲騁孤等之樂,追麋逐鹿,較強比勝;騁英雄于獵較之間,禽獸何辜,而遭此殺戮之慘!且當此之時,陽春乍啟,正萬物生育之時,而行此肅殺之政,此仁人所痛心者也。古人當生不翦,體天地好主之仁。孤與卿等何蹈此不仁之事哉。速命南宮適,將圍場去了!」眾將傳旨,文王曰:「孤與眾卿,在馬上歡飲行樂。」觀望來往士女紛紜,踏青紫陌,鬥草芳叢,或攜酒而樂溪邊,或謳歌而行綠圃,君臣馬上,忻然而歎曰:「正是君正臣賢,士民怡樂。」宜生馬上欠背答曰:「主公,西岐之地勝似堯天。」君臣正迤邐行樂,只見那邊一夥漁人作歌而來: 「憶昔成湯掃桀時,十一征兮自葛始。堂堂正大應天人,義一舉民安止。 今經六百有餘年,祝網恩波將歇息。懸肉為林酒作池,鹿台積血高千尺。 內荒於色外荒禽,嘈嘈四海沸呻吟。我曹本是滄海客,洗耳不聽亡國音。 日逐洪濤歌浩浩,夜觀星斗垂孤釣。孤釣不如天地寬,白頭俯仰天地老。」 文王聽漁人歌罷,對散宜生曰:「此歌韻度清奇,其中必定有大賢隱於此地。」文王命辛甲:「與孤把作歌賢人請來相見。」辛甲領旨,將坐下馬一磕,向前厲聲言曰:「內中有賢人,請出來見吾千歲!」那些漁人齊齊跪下,答曰:「吾等都是『閑』人。」辛甲曰:「你們為何都是賢人?」漁人曰:「我等早晨出戶捕魚,這時節回來無事,故此我等俱是『閑』人。」不一時,文王馬到。辛甲向前啟曰:「此乃俱是漁人,非賢人也。」文王曰:「孤聽作歌,韻度清奇,內中定有大賢。」眾漁人曰:「此歌非小人所作。離此三十五裡,有一磻溪,溪中有一老人,時常作此歌,我們耳邊聽的熟了,故此隨口唱出此歌,實非小民所作。」文王曰:「諸位請回。」眾漁人叩頭去了。 文王馬上想歌中之味,好個「洗耳不聽亡國音。」旁有大夫散宜生欠背言曰:「『洗耳不聽亡國音』」者何也?」昌曰:「大夫不知麼?」宜生曰:「臣愚不知深意。」昌曰:「此一句乃堯王訪舜天子故事。昔堯有德,乃生不肖之男;後堯王恐失民望,私行訪察,欲要讓位。一日行至山僻幽靜之鄉,見一人倚溪臨水,將一小瓢兒在水中轉。堯王問曰:『公為何將此瓢在水中轉?』其人笑曰:『吾看破世情,卻了名利,去了家私,棄了妻子,離愛欲是非之門,拋紅塵之徑,避處深林,虀鹽蔬食,怡樂林泉,以終天年,平生之願足矣。』堯王聽罷大喜,『此人眼空一世,亡富貴之榮,遠是非之境,真乃仁傑也。孤將此帝位正該讓他。』王曰:『賢者,吾非他人,朕乃帝堯。今見大賢有德,欲將天子之位讓爾,可否?』其人聽罷,將小瓢拿起,一腳踏的粉碎,兩隻手掩住耳朵,飛跑跑至溪邊洗耳。正洗之間,又有一人牽一隻牛來吃水。其人曰:『那君子,牛來吃水了。』那人只管洗耳。其人又曰:『此耳有多少穢汙,只管洗?』那人洗完,方開口答曰:『方才帝堯讓位與我,把我雙耳都汙了,故此洗了一會,有誤此牛吃水。』其人聽了,把牛牽至上流而飲,那人曰:『為甚事便走?』其人曰:『水被你洗汙了,如何又汙吾牛口?』當時高潔之士如此。此一句乃是『洗耳不聞亡國音』。」 眾官在馬上俱聽文王談講先朝興廢,後國遺蹤。君臣馬上傳杯共享,與民同樂。見了些桃紅李白,鴨綠鵝黃,鶯聲嘹嚦,紫燕呢喃,風吹不管遊人醉,獨有三春景色新。君臣正行,見一起樵夫作歌而來: 「鳳非乏兮麟非無,但嗟世治有隆汙。龍興雲出虎生風,世人慢惜尋賢路。 君不見耕莘野夫,心樂堯舜與黎鋤。不遇成湯三使聘,懷抱經綸學左徒。 又不見一傅岩子,蕭蕭笠甘寒楚。當年不入高宗夢,霖雨終身藏版土。 古來賢達辱而榮,豈特吾人終水滸。且橫牧笛歌清晝,慢叱黎牛耕白雲。 王侯富貴斜暉下,仰天一笑俟明君。」 文王同文武馬上聽得歌聲甚是奇異,內中必有大賢。命辛甲:「請賢者相見。」辛甲領命,拍馬前來,見一夥樵人,言曰:「你們內中可有賢者?請出來與吾大王相見。」眾人放下擔兒,俱言:「內中並無賢者。」不一時文王馬至。辛甲回復曰:「內無賢士。」文王曰:「歌韻清奇,內中豈無賢士?」中有一人曰:「此歌非吾所作。前邊十裡,地名磻溪,其中有一老叟,朝暮垂竿,小民等打柴回來,磻溪少歇,朝夕聽唱此歌,眾人聽得熟了,故此隨口唱出。不知大王駕臨,有失回避,乃子民之罪也。」王曰:「既無賢士,爾等暫退。」眾皆去了,文王在馬上只管思念。又行了一路,與文武把盞,興不能盡。春光明媚,花柳芳妍,紅綠交加,妝點春色。 正行之間,只見一人挑著一擔柴唱歌而來: 「春水悠悠春草奇,金魚未遇隱磻溪。世人不識高賢志,只作溪邊老釣磯。」 文王聽得歌聲,嗟歎曰:「奇哉!此中必有大賢。」宜生在馬上看那挑柴的好像猾民武吉。宜生曰:「主公,方才作歌者像似打死王相的武吉。」王曰:「大夫差矣!武吉已死萬丈深潭之中。前演先天,豈有武吉還在之理。」宜生看的實了,隨命辛免曰:「你是不是拿來。」辛免走馬向前。武吉見是文王駕至,回避不及,把柴歇下,跪在塵埃。辛免看時,果然是武吉。辛免回見文王,啟曰:「果是武吉。」文王聞言,滿面通紅,見吉大聲喝曰:「匹夫!怎敢欺孤太甚!」隨對宜生曰:「大夫,這等狡猾逆民,須當加等勘問。殺傷人民,躲重投輕,罪與殺人等。今非謂武吉逃躲,則先天數竟有差錯,何以傳世。」武吉泣拜在地,奏曰:「吉乃守法奉公之民,不敢狂悖。只因誤傷人命,前去問一老叟。離此間三裡,地名磻溪,此人乃東海許州人氏,姓姜,名尚,字子牙,道號飛熊,叫小人拜他為師,傳與小人:回家挖一坑,叫小人睡在裡面,用草蓋在身上,頭前點一盞燈,腳後點一盞燈,草上用米一把撒在上面,睡到天明,只管打柴,再不妨事。千歲爺,『螻蟻尚且貪生,豈有人不惜命。』」只見宜生馬上欠身賀曰:「恭喜大王!武吉今言此人,道號飛熊,正應靈台之兆。昔日商高宗夜夢飛熊而得傅說;今日大王夢飛熊,應得子牙。今大王行樂,正應求賢。望大王宣赦武吉無罪,令武吉往前林請賢士相見。」武吉叩頭,飛奔林中去了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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