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米龍、竇虎走出來,扶吳老兒的女兒進去。走到面前,忽見吳家女子暈倒在地,人事不知,口角流涎,二目緊閉,已是半死。把個米龍、竇虎嚇呆了,站在面前呆看了一會,才大聲喊道:「可怎麼好?怎麼這一個絕色美人,好端端的竟會死了,這可不是件岔事!」費德功正在那裡等得著急,忽見小嘍囉報了進去,說是:「才新搶來的美人,已是死在外面了!」費德功一聞此語,歎了一口氣道:「完了,只是咱爺爺消受不起。」只見費德功旁邊有個婦人,便向小嘍囉問道:「你看那美人還有氣麼?」小嘍囉道:「氣是有的,只是嘴裡已經流出白沫來了!」那婦人道:「不妨,這是她受了驚嚇,一時昏暈過去。快將姜湯去灌,尚可得活。」費德功道:「夫人之言有理。」趕著叫人去煮姜湯,一面與那婦人親自出來看。走至面前,看見吳家女子生得果然美貌,一迭連聲催拿姜湯。一會子姜湯送來,那婦人將吳家女子扶坐起來,徐徐的將姜湯灌下,又將他抬入寨內的牀上睡下。過了一會,吳家女子果然蘇醒過來,只見他歎氣一聲,二目微啟,慢慢的將眼睛睜開,四面一看,「哇」的一聲大哭起來,口內不住的爹娘亂叫。那婦人在旁再三勸慰,這吳家女子也不答應,只是嗚嗚咽咽的哭個不了。哭了一會,虛氣上沖,又複昏過去了。費德功、米龍、竇虎三個人,急得兩頭亂跑。倒是那婦人有點見識,因向費德功道:「大王且自隨她。依我看來,莫若將她送到我房內,讓我慢慢的給她調養。等她病好了,再行勸她,將她的心勸轉過來,再送大王受用。」費德功沒法,只得依從,任那婦人抬去調養。 合該吳家女子有救,不當失身傷命,遇了那個婦人。你道那婦人果是好人嗎?實在是個極濫的貨色,她見著吳家女子有此美貌,她卻存了一個小人心意--以為此時將她服侍好了,將來費德功必然寵愛此女子,她亦可因這女子得到好處;雖然不是壞心,卻成全了吳家女子名節--後來黃天霸捉拿費德功,搜出許多婦人,全行誅殺;獨這婦人未曾被殺,也虧吳家女子一句話,保全性命。且說這吳家女子被抬到婦人房內,雖然被那婦人灌些姜湯,醒過來了,不料受驚太重,因此就害起病來。那婦人倒也不嫌煩瑣,每日寸步不離,殷懃月盼。吳家女子見這婦人沒甚壞意,她也不甚過怕,專門的害病罷了。有時費德功進來問長問短,皆是那婦人代她說話,所以吳家女子雖被米龍、竇虎搶來,除害病外,同費德功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。這也算是不幸中之萬幸。 卻說費德功自見吳家女子這樣美貌,真是如獲至寶。爭奈又害起病來,看著不得到手,實在著急。大寨內雖然有許多婦人,又皆是司空見慣,只能殺火,不能調情,而況老生常談,毫無趣味,你道他耐煩不耐煩呢?因此,日日找著那些嘍囉廝鬧,甚至於打罵。那些嘍囉明知他放著美人可望而不可及,奈何不得,尋著人鬧,卻也無可奈何。內中卻有兩個心思甚狡,暗地裡商議:快去外面尋個有姿色的,不論她是婦人女子,搶了回來,送把於他;不但可以不尋吵鬧,而且可以得個大好處。就此商議定了,暗暗的出去尋找。找了兩日,居然碰到一個,是海州有名的土娼,名喚貞娘。這日到海州城外一家富戶做喜事,酒罷回來,坐在轎內。行至半途,被小嘍囉看見,覺得她甚為美貌;而且衣衫燦爛,裝束鮮明,心中大喜,遂不分皂白,蜂擁上前,拿出兵刃,將轎夫趕去,他們便將轎子抬走,如飛也似向水龍窩抬來。貞娘此時已嚇得如醉如癡,不知是什麼情節。不一會已到,將轎子歇下,小哆羅攙出貞娘,對她說道:「我等抬你到這個所在,因為我家大王想個美人前來受用。我等見你美貌,因此將你抬來,獻與大王,做個壓寨的女寨主。不日你得了好處,可不要將我們忘記了,須念著我們領你來的情義!」貞娘聞說,如夢初覺,才知這班人不是青皮地棍,是強盜窩裡小強盜。正欲與嘍囉分說,那嘍囉已經都跑走了。欲待逃走,又不知路徑,正在那裡啼哭不止。 正嗚咽間,忽聞笑聲紛起,呼喚不休,一路喊來:「美人在哪裡?」只見那嘍囉在前引路,隨後兩個婦人,後跟一個黑大粗莽、濃眉怪眼的大漢,一齊走了過來。貞娘看的真切,不禁放聲大哭,口中罵道:「你們這一起無恥的強盜!膽敢攔搶良家婦女!難道沒了王法,不怕殺頭嗎?」 正罵之間,那黑大漢已經走到面前,將貞娘一看,哈哈大笑道:「果然是個美人。咱費德功何福修此,病了一個,又來了一個。」說著便向貞娘說道:「美人,你不要啼哭,咱這裡是個安樂窩。只要你順從了咱,不必說吃的是珍饈美味,穿的是綾羅緞匹,就是打咱幾下,罵咱幾聲,咱多不怪你,還說你打咱是情,罵咱是意。再封你做個壓寨夫人,何等威風,可算快活。美人,你快不要啼哭了,既已到此,就是啼哭也是枉然。」 說罷,便叫那兩個婦人道:「你們快將咱爺爺這個新美人,扶了進去。多備香湯,給她沐浴。等到晚上,好讓咱與他成親。」 那兩個婦人即刻走來,將貞娘硬拖硬扯,蜂擁著進去。貞娘一面哭,一面罵著:「不逢好死的狗強盜!要砍千刀的賊瘟人。」 一路哭罵個不住。一會子到了寨內,當由那兩個婦人喚進房中,打了一面盆水,叫貞娘洗面。那兩個婦人複又百般勸道:「就如我們當日被他搶來的時節,也似姑娘今日一般。後來沒法,依從了他,現在倒也快活的很,不愁吃,不愁穿,勝如嫁了窮大漢。」那兩個婦人一面勸說,貞娘還要百般痛駡。正罵聲不止,忽然費德功前來,百般戲謔。貞娘氣忿不過,立起來一頭撞入費德功懷內。費德勸大喜,便趁勢將貞娘摟抱起來,硬欲行事。貞娘抵死不從,卻又掙脫不了。貞娘忽生一計,暗暗將手伸入費德功襠下,將他的腎囊拚命勒定。費德功忍痛不過,兩手一松,貞娘才算掙脫。哪知費德功此時怒從心上起,惡向膽邊生,將貞娘按倒在地,一頓拳頭,登時打死。可憐貞娘不幸,作了娟妓,又遭惡寇凶淫,頓時慘死,也算是妓中貞婦了。欲知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