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說施公自樂陵起程,直望淮安進發,走到茂州地界,棲雲穀口,已是日落。尚有二十餘裡,才到茂州。計全道:「半山之上,有座廟宇,大人可暫借一宿,稍避風霜。卑職即上山去,呼招廟內香火,先行打掃,隨後來接大人。」計全轉身上山,不足半裡之路,已至廟門口。抬頭一看,見山門上寫著四個大字,是「棲雲古剎」。計全直入廟內,便有個老僧出來迎接,望著計全說道:「貴客何來?尊名貴姓?」計全道:「咱姓計,名全,是奉欽放總漕施大人之命,借宿一宵。但不知大和尚是何佛號?」那老僧道:「老衲名悟真,外號守一。貴官既奉命,欲在小寺暫避風雨,老衲敢不竭誠相迎。特恐破寺荒涼,難下長官之榻。」計全道:「既蒙大和尚不拒,還求揀一處稍大的房屋,緣我輩人多,褊窄了,恐難棲止。」悟真道:「小寺只此二進。老衲只有徒弟一人,卻值今日前往茂州,非明午方可回寺。」計全作別下山,見施公備述一遍。施公大眾一齊上山,至棲雲古剎。施公與悟真作了揖。悟真在前引道,過了大殿,便是方丈。悟真就請施公在自己上首房內下榻。黃天霸等人皆在外間。其餘跟隨人等,悉在前殿。悟真將施公讓入房內,談講了幾句世務,即便退出。施公又命人借廟內廚房,預備晚膳。一會子,晚膳擺上,大家用過。 各人正擬安歇,計全、李昆才人神龕後面,見有兩扇門關鎖著。李昆暗道:「不好,明明後面還有一進房子,又是暗室。」 想著複出來對計全說道:「計大哥,你受這和尚騙了。」計全便同李五走去一看,果然是不錯。說著便去尋找悟真,帶怒說道:「咱們哪裡曉得,你是個奸猾之徒!咱且問你這廟內,究竟幾進?」悟真道:「原本三進,只因後進這三間去年出了妖怪,因此封閉起來,並非老衲欺瞞貴官。」計全道:「胡說! 咱老爺是從來不怕妖怪的。你趕快將門開了,讓咱老爺們進去住宿。」悟真道:「此門萬不能開,其實裡面有怪。」計全哪裡肯信?複大喝道:「你若不開此門,其中必有緣故。」悟真道:「今既堅執要去,容老僧去取鑰匙,請老爺們進去便了。 如果有什妨礙,那時即不要怪老衲言之不預。」說著便取鑰匙出來,與計全、李昆二人,走到神龕內後面,將門開了,複取了個火,讓計、李兩個進去。二人到裡面一看,果然三間破屋,兩旁隔住房間,中間也設一座神櫥,都是灰塵滿壁,久不打掃的樣子。計全道:「照此光景,剛才未免冤屈那和尚了。難道此中真有妖怪不成嗎?」李昆道:「計大哥,咱且不管他什麼妖怪不妖怪,且同你搬到這裡住一宿再說。若果真有妖怪出來,好在小弟那口青鋒寶劍,也是妖怪化身,拿妖服怪,有何不可?」 計全也無可說,就同李昆出去,搬了行李,在此住下。卻好黃天霸曉得他們有這個所在,也就搬進來住在一處。施公房內,仍是施安、施孝伴宿。 剛到三更時分,計全等正在好睡,忽聽神櫥裡面發出聲音。 既而一陣腥風,吹得毛骨皆悚。計全從夢中驚醒,三個人立刻起立,抽出利刃,察看動靜。不一會,神櫥下出來一物,青面獠牙,毛蓬蓬的,似個怪獸,望著計全撲面而來。計全從旁一閃,那怪獸撲了一空,嘶的一聲叫,又向黃天霸撲去。天霸手快,身子一偏,等怪獸來得親切,迎面就是一刀。怪獸並不避讓,空叫了一聲,張口吐氣,直向天霸臉上噴去。天霸只覺腥臊難耐,剛要舉刀砍去,忽然噁心上犯,頭一暈站立不住,跌倒一旁。計全見天霸跌倒,趕緊提起樸刀,在怪獸背脊上砍了一下。那獸就地一滾,複跑過來,向計全吐氣。計全將刀刺去。 李昆抽了空,即將青鋒寶劍取出,跳出房來,大吼一聲:「妖怪向哪裡走?看劍!」卻好那獸聽見,一聲吼,正向李昆撲來。 忽被李昆寶劍一揮,只見一道白光,那獸已迎刃而倒。李昆複一劍,結果了性命。此時外面的人通曉得了,大家點著火,齊來看視,原來是個山魈。計全即命人拖去,將皮剝下,用火燒了。一面來看天霸,已是醒了,沒事。 看看天已大亮,施公起來,眾人請了早安。計全就將昨夜李五降服妖怪的話,告訴了一遍。悟真亦來問早候安,又謝了李昆,殲除妖怪。於是大家用了早膳。施公命施安取了十兩銀子,給悟真和尚。悟真又謝了施公。然後大家起身,仍望茂州進發。這日到了茂州,知州林士元當即上了手本稟安。施公隨即傳見林士元,便問了些風俗民情。林士元一一稟畢,然後退出,仍回本署。一會子又送了許多酒席,大家就開懷暢飲。酒過數巡,計全說道:「諸位兄弟,這茂州地界,風俗強悍,難保無歹人匿跡其間,今晚格外防備才好。」一會子酒席已散,惟黃天霸、李昆二人,進房安歇,其餘皆各執其事。施公連日亦覺困倦,晚膳後也就安寢。施安、施孝不敢全睡,留著一人在房內。關小西、何路通在屋下防備。約到三更時分,忽見窗外有個黑影一晃。關小西正要向外面看去,又見桌上丟著一把七寸長的利刃。關小西知道有了刺客,隨將利刃就燈下一看,上面有四個小字:「茂州謝豹」。小西看罷,即擊了一下掌。 何路通也知有人,一個飛步跳出戶外,複一縱上了屋頂,追趕前去。畢竟謝豹如何捉拿,且看下回分解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