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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八回 乾隆帝贈金試清廉


  劉大人才要退堂,忽見土報連聲,三元跪在下面,說:「大人在上:有京都欽差來到,離此不遠,回大人定奪。」

  劉大人聞聽,一擺手,說:「再去打探。」

  土報叩頭而去。

  劉大人不敢怠慢,隨後換了吉服,帶領官兵出了江寧府衙門,迎至十裡接官廳,把欽差接進衙中。滴水下了坐騎,站在當堂,把旨意打開。劉大人跪在下面,欽差官高聲朗誦。

  欽差官高聲把旨意念,朗朗聲音吐字清。念的是:「奉天承運皇帝詔:曉喻賢卿叫劉墉,朕聞你,江寧做官多清正,治國安邦把百姓疼。今將你補升都察院,旨意一到速進京。欽此欽遵休遲誤,星夜前來見朕躬。」

  欽差念罷皇王詔,劉大人,磕頭謝恩把身平。眼望欽差來講話:「有勞貴駕走一程。」

  欽差回言說:「豈敢,可喜大人往上升。」

  說罷告辭往外走,欽差緊急要進京。劉大人送出交界外,拱手相別各西東。欽差進京吾不表,再把劉爺明一明。回到衙門不怠慢,叫張祿,裝上褥套要登程。總督遣官將印署,大人交代甚分明。眾屬下,把大人送至交界外,辭別州縣要起身。劉大人,爺兒兩個才要走,忽見那,前面人等鬧哄哄。大人不解其中意,舉目抬頭看分明:原來是,江甯愚民眾百姓,一齊與大人來送行。擔酒牽羊無其數,慌忙齊跪地流平。一個個,眼含痛淚把「大人」叫:「公祖留神在上聽,小民等,聞聽大人將京進,位列三台往上升。大人來到了江寧把官做,愛民如子一般同。眾百姓無以可為報,水酒一杯來餞行。新靴一雙爺穿去,舊靴脫下在江寧。」

  劉大人聞聽百姓話,不由心中也傷情,開言不把別的叫:「眾多良民要你們聽,本府有何德能處?倒叫你等來餞行!這如今,劉某無可為遺念,幾句言詞要你們聽:奉公守法行正道,嚴妻教子把人疼。」

  軍民聞聽將頭點,說道是:「大人言詞聖訓同。」

  忠良說:「爾等也都回家去罷,本府的,欽命緊急要進京。」

  眾百姓聞聽無其奈,一個個,退步翻身回裡行。

  不表眾人回去,再說劉大人爺兒兩個,還是像上任來的那個景,喬裝改扮,一路上盤腳,饑餐渴飲,曉行夜住,非止一日。那天,來到彰義門。進了城,順著大街往東走,到了菜市口,朝北一拐,又進了宣武門。劉大人抬頭觀看。

  這清官舉目抬頭看:北京城,果與外省大不同,各樣鋪面全都有,茶軒酒肆鬧哄哄。來來往往人不斷,淨都是,奔奔忙忙為利名。還有那,各樣江湖無其數,大人留神看分明:頭一檔於是八角鼓;第二檔,慣說評書是佟亮公;三檔就是《施公案》,這人在京都大有名,他本姓黃叫黃老,「輔臣」

  二字是眾人稱,說的是,施公私訪桃花寺;西山廟內拿惡僧。大人看罷又往北走,這一檔子更不同:有個人,黑不溜湫像個鬼,年紀四十有餘零。頭上戴著花一朵,鬍子叫胭脂染了個通點紅!綠綢子褲子敞褲腳,你瞧他,扭扭捏捏來往行,兩根弦胡琴拿在手,拉的是:「姐兒南園栽大蔥」。拉夠多時他就唱,這小子,浪不溜丟開了聲,唱的是:潘金蓮勾搭上西門慶,來了個,替兄殺嫂的名武松。眾明公,要問此人名和姓,他就是,胡琴黑子,外號叫作「色公蟲」

  !大人看罷又往北走,這一檔子倒受聽:原是評書說得好,喉嚨響亮吐字清,說的是,《鋒劍春秋》燕孫臏,走石飛沙鬧秦營。眾明公,要問此人名和姓,號叫老黑本姓滕。大人看罷又北走,只聽那,鑼鼓喧天響又鳴。

  劉大人爺兒兩個又往北走,只聽那鑼鼓喧天,人聲喊叫。

  忠良舉目觀瞧,有一個白布大帳圍著,並不知裡面是什麼玩意兒。大人看罷,不解其意,扭項回頭,望張祿說:「這白布帳子圍著的,是什麼東西?」

  張祿聽說,說:「那是玩老虎的。」

  大人聞聽,說:「哎呀,傷人之物,也弄來玩耍,可見得人能!」

  大人說罷,又向北走,只聽那東邊鼓聲震耳。

  這清官,舉目抬頭觀仔細,只聽那牛皮鼓打響嘣嘣,他手中,還拿一副核木板,上邊穗子是大紅。你瞧他:一邊打鼓一邊唱,指手劃腳不安寧,起來坐下身不定,使得他,汗似瓢潑一般同。唱的是:咬金下了瓦崗寨,帶領一盟眾弟兄,一心想要坐天下,大破孟州一座城。有人問他名和姓,他本是,久慣擂鼓的秦記生。劉大人,看罷多時心明亮,說道是:「這玩意兒出在我們老山東。想必是,年景有限柴米貴,餓得慌,情急無奈才跑上京。」

  大人想罷又北走,只聽那,嘩啦啦山響不絕聲。有個人,光著脊樑當中站,手拿著,一杆鐵叉繞眼明,來來往往渾身滾,好一似,黏在身上一般同。眾明公,要問此人名和姓,他本是,榆垡人氏叫黑熊。這大人,瞧罷多時又北走,這一檔子鬧得凶:仔細看,三人原來沒有眼,都是金行的老先生,一個個,號天宿地招人笑,這一個,故意又擠瞎眼睛。

  眾位要問名和姓,他就是「跑瞎子」,八怪之中也有名。大人看罷又北走,西單牌樓眼下橫。劉大人爺兒兩個,瞧看之間,到了西單牌樓根底下咧。爺兒倆雇了輛羊車,大人在裡頭,小內廝跨轅,一直地向北而走。

  到了外西華門,順著皇牆又往北去,打皇牆拐角往東而走,不多一時,來至後門,順著裡牆又往北走,打皇牆拐角往東而走,到火神廟內。

  為什麼他們爺倆又不上驢市胡衕家去呢?又在廟裡住一夜,這是什麼緣故呢?眾位明公有所不知:奉旨進京,必得先去見了聖駕,然後這才敢到各人的私宅。書裡交代明白,言歸正傳。

  且說劉大人爺兒兩個,住在後宰門外,路西火神廟內,一夜晚景不提。到了次日早旦清晨,大人起來,淨面更衣,又雇一輛羊車,大人坐上,一直的進了後門,到了神武門外下車。

  劉大人整整衣冠,進朝見駕。朝中之事,在下也不敢細敘,咱們就是剪斷截說。

  劉大人見了聖駕,聖主爺命他吉日上任。劉大人不敢怠慢,這才出朝,才坐之車,還在那裡,立刻坐上羊車,立刻來到了東四牌樓,路東鑲白旗四甲喇驢市胡衕。剛一下車,就有看門的人看見,不敢怠慢,把大人接將進去,合家問安道喜,此書中不必細表。忠良茶酒飯畢,就到都察院去上任。升得麻利,丟的剪決,這一任做了三天,因為他老人家上本之事,不知道是上的什麼本章,皇爺不但不准,而且還是革職為民。劉大人只得交代印務,回到驢市胡衕,擇日要回山東原籍而去,暫且不表。

  且說聖主皇爺,雖說把劉大人革職,並非是真心不用他,定要試探試探他往日的清名真與不真,這是太上皇爺一計。隨後差了三位大臣,拿了三千兩紋銀,到東四牌樓驢市胡衕劉大人府中,假說是幫送盤費,看他是收與不收。

  有人問我這說書的:哪三家大臣?我知道哪三家大臣!此書不想滿嘴混說。乾隆爺又稱呼「羅鍋子劉老大人」,哪的這麼件事情?哪的這麼宗稱呼?很欠把牙打了去!竟由他的嘴想。

  在下說的這部書,並非是不知三位爺的名姓,是愚下不敢深講。

  書裡交代明白,言歸正傳。

  且說三位爺打海甸遵奉老主的君命,不敢怠慢,一路無言,來到東四牌樓劉大人的宅中。見了劉大人,敘禮已畢,分賓主坐下。家人獻茶,茶罷擱盞。三位爺這才開言講話。

  只聽那,三位開言來講話,「大人」連連尊又尊:「主公一時在盛怒,大人革職是屈情。聞聽說,不日要回山東去,就還故土轉家中。我等無可以為敬,奉送那,紋銀三千以表情。路上吃杯茶與酒,也不枉,咱們同做一殿臣。」

  三家爺,口中言詞還未盡,劉大人冷笑把話雲:「既承費心我就領,焉敢推卻這高情?」

  三位爺聞聽大人這句話,腹內說:「羅鍋可中計牢籠!」

  扭項回頭把內廝叫:「快些搬銀莫消停!」

  手下人,聞聽此話不怠慢,登時間,盤進紋銀六十封。劉大人一見他才講話:「三位留神在上聽,你們的紋銀三千兩,暫且放在我家中,等我去把主子見,明人不做暗事情。」

  吩咐家丁「快韝馬,細想來,並無穿往大交情,問了主公什麼緣故,我上海甸見聖明。」

  三位聞聽這句話,腹內說:「真正羅鍋不愛銅!」

  按下三位爺回府,再把那,大人的家丁明一明。登時將馬來韝上,回明忠良幹國臣。劉大人聞聽不怠慢,邁步翻身往外行。大門外,大人上了叼狼馬,餓得都不動咧!一步剛挪四指零。

  大人不上別處去,徑奔西直門大路行。出城上了厚土道,催開坐騎往前行。此書不講桃花店,杏花村不在這書中,大清小傳不多敘,海甸圓明園在眼下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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