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人葉象利休貞,玉潔冰清自性成。
解難難中還自解,禍淫福善較來平。
話說嬰山大王沈勇,聞報荊襄標商同欽差學政有十餘號船隻,即欲前去打劫。心中想道:「久聞標商多是有手段的,又加學政坐船,有兵卒護送,必須點齊四路副將,一同下江搶劫方好。」即時傳令嘍羅:「隨四將下山,先去打劫,我隨後便來接應。」四將得令,領了嘍羅,紛紛下山而去。
且說寨中有一位夫人,是被沈大王劫上山的良家婦女。這日,在山中自歎道:「自歎紅顏多薄命,夫妻母子各分離。奴家邱門孫氏,祖籍荊州人氏。丈夫邱佐卿,早年入泮,娶奴完親一載,生下一子,取名喜寶,才得半歲。我只為今年春間去嬰山燒香了願,嬰山大王看見奴家十分姿色,統帥嘍羅半夜打進奴家,銀錢衣服半件不取,單單把奴搶至寨中,強迫成親。
奴家誓不從他,便要強姦。幸遇一個同難嬸嬸苦勸,又兼寨中美女極多,無暇及我,所以至今未曾受辱。但願夫妻、母子完聚。呵!且住!我方才聽得使女們紛紛傳說,昨晚大王江中拿一搜寶欽差,鎖在棧房,要解去張府請功,諒必性命難保。奴家久欲自盡,不如救了欽差再死,也得瞑目。況且強盜今又下山搶劫,寨中無人,正好行事。」
孫氏想完主意,忙忙取了鎖匙,出房來到棧房門首。只聽得裡面自言自語道:「蒼天,蒼天呵!我陳三枚只望水中逃命,誰知又遇強人。如今解去張府,必然性命難保。天呵!不想我這般結果!」孫氏聽了,忙開鎖匙,推門而入。陳爺正在傷心,忽見一個美貌婦人在面前,問道:「你是什麼人?」孫氏道:「老爺不須駭怕,我來救你的。」就把鏈子扯開。陳爺道:「娘子,你到底是何人,前來救我?」孫氏道:「奴家荊州人氏,夫君邱佐卿。奴家孫氏,被強人搶至寨中,強奴成親,奴家就死不從,那賊也不殺奴家,止是居留寨中。今日聞大人被拿,要解張府請功,性命必然難保。幸遇強盜下山打劫,寨中無人,奴家特來解救大人。如今速速跟奴家出去。」
陳爺聽了,忙忙跟了孫氏,走出山寨,並無人查究,早已到了東山腳下。孫氏道:「老爺此去,多是人煙所在。奴家雖未失節于強人,丈夫決不肯信。但願老爺到了荊州,將奴不肯失身之事,說與奴丈夫知道。奴的貞心可表,奴死九泉亦感老爺之德。」說罷,往山下便跳。
陳爺慌忙攔住,說道:「恩嫂,不可尋此短見。待下官送恩嫂到府,說明恩嫂貞節,使恩嫂夫妻、母子團圓,略報恩嫂大恩。切不可如此。」孫氏道:「既蒙老爺好意,奴家暫留性命,請老爺快行,不可遲延。」於是二人望著荊州大路而行。
且說大王沈勇帶了四個副將,數百嘍羅,裝載五隻大船,沿江順流而下。早有探事嘍羅飛報:「啟上大王:那標商貨船,幫著學政官船早已出關,就在前面停泊,要等齊船隻前行。特此報知。」大王大悅道:「再去探來。」吩咐頭目:「去船頭觀望!」頭目走到船頭,遠遠一望,只見那邊燈籠明亮,上寫「欽差湖廣學政」,一連高掛燈籠五六十盞。船上兵役手執刀槍,兩邊排列。頭目忙忙報與大王道:「啟大王:那船上兵將手執兵器,甚是強勇。更有標客相幫,利害難當,不可惹他。」大王喝道:「胡說!長他人志氣,滅自己威風。大王還要助張府打遍天下,那裡希罕這幾個標商!」遂喚張雄二將過來。二將應道:「有!」大王道:「與你令箭一支,帶領四號船隻,箭手四百名,向他船頭先放。看他勢敗,然後槍刀齊舉,殺上船去,我這裡再發兵接應。」
二將接了令箭,帶領船隻,箭手一字兒排開,對著官船喝令放箭。眾箭手把箭亂射,箭如雨點一般飛來。官船上面各兵叫聲:「呵呀,強盜來了!」慌忙報與學政。學政大怒,叫眾家將吩咐兵丁不許亂動,都伏艙中,手執軍器,把住艙口,等他箭射完,跳上我船,鑽進艙來,進一個殺一個,進二個殺二個。
若殺死一人,我賞銀五兩。你們若有被傷,我賞銀三兩。須要協力,不可有違。家將得了號令,傳與兵丁,俱伏在船艙口裡,強盜那知官船早已預備。官兵伏在旁邊,見一個進來,提起利刀便砍下頭來,一連鑽進十餘人,一連砍死十餘人。余的強盜大怒,一擁而來,都被家將兵丁亂砍、亂刺,那裡抵擋得住?
船上呐喊哼喝,那邊標客聽見官船上沸反盈天,連忙接應。
那大王見前船去許久不來回報,便搖動大船前來接應。這邊護標好漢攔住,把箭亂射。射死十餘人。大王大怒,跳上標船:「孤家來也!」那護標大哥,見伊來得勇猛,諒是強盜頭兒,袍袖一起,那支練就百發百中神箭,嗖的一聲,正中咽喉。
大王叫聲:「呀呵,不好了!」即翻身落下水去了。
眾賊看見大王死了,副將也不見一個,相議道:「我們何不趁此順風逃回罷。」眾人道:「有理。」連忙把船搖轉,望山寨飛奔而去。
不消半刻,到了山寨。內中一個頭目道:「眾兄弟,如今大王死了,副將也殺了,山寨無主,料想強盜做不成了。況且我們本事低微,若在此耽擱,倘官兵到來,料想活不成了。不如收拾金銀財寶,各人回去營生。」眾人道:「有理!大哥主意不差。」便把搶來婦女個個放去,金銀每人分開。頭目又道:「兄弟,我們大家散夥,這山寨何用?不如一把火燒個白地!」
馱了包袱,下山去了。欲知後事如何,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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