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古強徒行不良,霸佔婦女作妾房。 不但莫能隨心意,臨到身死命有傷。
話表白玉問達兒旦:「我中朝是何人哄你前來犯邊?講。」 達兒旦口呼:「白大將軍,休要生嗔,你朝中有一國老索艾,差人下書與我,書中言白爺被害,中國無能將,教小王發兵奪取北京。那時小王不敢二次犯邊。保定府住的張英,是索艾義子,來小王國內遊說,將小王之心打動,才來犯邊,這豈不是中國設謀滅我國嗎?」白順天聞言,微微冷笑曰:「如此說來,你吃了索艾之虧。既然如此,你寫降表,放你回國。」番王達兒旦立刻用劍割下襯袍,有一尺長,咬破手指,用血寫了一道降表,雙手呈上,白公接來一看,曰:「倒也罷了。」遞與于公,于公看畢,問曰:「這一場羞辱自何而得?」番王曰:「吃了索艾、張英之虧。」於公日:「你既吃他二人之虧,你回營去再寫一道表章,將二人勾兵一一敘明帶進我朝,可以給你洗冤。」番王聞言大喜,遂牽馬走出三十余步,方飛身上馬回營。 于公、白公一同率領眾將兵丁回自己營盤。 番王奔回自己營盤,迎面與胞弟狐狸豹相遇,口呼:「皇兄勝敗如何?」番王言了一遍,二人進營,大帳落座。番王曰:「我寫一道將索艾賣中國江山的表章,派禦弟你同白大將軍到中原獻表,此仇恨可報。」狐狸豹曰:「既然如此,小弟願上中原一走。」番王欣喜,把索艾賣國表章寫畢,吩咐小番給二王爺拉馬伺候。這狐狸豹將表章背好,飛身上馬,徑奔大清營盤。營門小校報進大帳,于公、白公、石林出營接入大帳,賓客相待。歇兵三日,班師奏凱回朝,先從保定府押解偷營二賊奔赴北京,這且慢表。 再表當初白公被索艾所害,滿門家眷綁在法場,那時關聖帝君用一陣神風把白公夫婦刮到保定府於公處藏身。白公之兒女刮到大名府,有一王媽媽,膝下並無兒女,收留白金童、白秀英兄妹二人當兒女,如親生一般看待。白金童改名王緒章,送在南學讀書。兄妹是雙生,皆是年庚一十六歲,白秀英終日在房中習學針黹。這日秀英在房中做衣,想起父母不知存亡,不由二目垂淚。王媽媽見她落淚,就知她心中有事,口呼:「我兒你悶倦了嗎?咱園中開的極好的菊花,我同你去賞玩去。」 白小姐有心不去,恐媽媽問落淚之故,我說想父母,豈不冷淡了媽媽之心腸,想到這裡,只得擦乾淚痕,口呼:「母親要去看花,兒隨母親一行。」母女二人走進園中,看花散心解悶。 不料牆外有一土豪田旺義,原是兵部田貴之侄,乃是監生。 捐了二府前程,在這一方橫行霸道。每日帶領數名家丁莊客,牽犬架鷹,興圍彩獵,從此而過。田旺義在馬上望園內看得真切,見一年約五十餘歲婦人同一少年美貌女子觀菊花。田賊勒馬目不轉睛照定小姐觀看。王媽媽猛一抬頭,見牆外一人望看園內,即叫:「女兒,咱回去罷。」母女二人回家去了。 田旺義見美女已去,不由神魂飄蕩,險些跌下馬來,遂問家丁田德,這是誰家的花園,田德說:「這是秀才王賢的。」田賊說:「王賢不是死了好幾年了嗎?他家還有何人?」田德口呼:「老爺,你老還不知道,那王賢並無兒女,他婆子又不改嫁,她仗著是秀才娘子,眾人不敢惹她。三年前拾了一兒一女,我見過她拾的兒在南莊讀書,名喚王緒章,生得天庭飽滿,地閣方圓,眉清目秀,唇紅齒白,前在府考中了案首,日後秀才不愁穩中。你老問這花園做嗎?」田賊說:「回府再說。」 回到家中向田德說:「适才我見一女子,大約是王緒章之妹,生得如天仙一般。我有心娶她為妾,派你前去說親。你若是說成了,我賞你一千銀。」田德聞言,口呼:「老爺,這件事不中,一則老爺有四五十歲,與那女子年庚不齊;二則咱家現有太太在室;三則她算是秀才的女兒,那王緒章又考中案首,豈肯令妹妹與人作妾,若去提媒與老爺作妾,不用王緒章不依,只怕王媽媽生嗔,她又身體強壯,打人無敵手。」田旺義聞言,把眼一瞪,罵道:「好奴才,別人怕她,咱爺們不怕她。 你只管前去提媒,她若識時務許親便罷,若不識時務,不許親之時,咱再硬搶那女子去。她縱然告到府縣,我是二府前程,一時不能定我罪名。再差人到京哀求你太老爺,懇求索國老之情面,下一封文書至府縣衙門,莫說她是秀才娘子,就是舉人進士娘子,問她個刁告不實,誣控官長之罪。你去提親,休要延遲。」田德知道王媽媽的厲害,不敢前去。 一旁轉過壯丁張虎子,無論何事,好頭裡跑,因此送他外號「莽皂鱉」。呼:「老爺,這事極好辦,若依我不用去提媒,現放著打圍的二十餘人,一齊闖到她家,把那女子搶來,憑她有何勢力,任她使去。」田德接言說:「好,好,好!張大哥的主意不錯,就是無人打頭。」張虎子說:「我打頭。」田德說:「張大哥打頭很好。」田旺義聞言歡喜,遂帶領二十余個打手,狐假虎威住王家門首而來。 不多時來到王家門前,田旺義勒住馬,眾人止步,張虎子近前拍門,大聲喊叫:「快開門。」王媽媽正然紡線,忽聞外面拍門甚凶,遂急忙出房來至大門內,把街門開放,望外一瞧,見一群人,人叢中有一乘馬之人,正是在園外偷看女兒的那人,暗想:「今日必然禍事臨門了。」忽見張虎子惡狠狠望門內闖。王媽媽大怒駡道:「狂徒,小兔崽子,你望哪裡鑽?」王媽媽劈面一巴掌,把張虎子打在那門框上,腦袋崩得「咯噔」 一下,又用力往外一推,張虎子摔出五六步去,只跌的「咳喲」一聲,哼哼站不起來。那些莊客家丁見此光景,誰敢近前。又見王媽媽操起一根大棍,指著田旺義說:「看你是一鄉紳模樣,乃尊貴之人,為何打門打戶,自取其厚,老娘看你是文墨人,不然一頓大棍,把你狗命追了。」言罷,回身將街門關閉,自進房中去了。田旺義被罵得啞口無言。此時張虎子紮掙站起說:「好打!從來沒吃過這場虧。」田德說:「你以為她是尋常的婦人啦!當初王秀才在世時,來了一夥滄州強盜,夜間明火打劫她家,被她一條棍只打得跪下告饒,才饒放了。」 眾家丁說:「虧了咱們皆未近前,若近前吃她一頓好打。」田德說:「故此我不敢前來提媒,咱們且回去罷,家中再商量。」田旺義說:「既是如此,暫且回去商議。」眾家丁隨著一同回到田家埠門前下馬,到大廳內落座,只是咳聲歎氣。 田德在一旁口呼:「老爺,且不要煩惱,小人有一計,管教她把女子送上門來。」田旺義忙問:「是何妙計?」田德說:「咱家少爺與王緒章常一處會課,待會課之日,老爺將王緒章請來,殷懃勸酒灌醉,把使女殺死一名,把金銀上好衣服放在王緒章面前,就說他殺死使女,偷盜衣服、金銀首飾,把他送到當官,有贓有證,有憑有據,老爺再使幾百銀上下打點,治死他不難。那王媽媽若聞王緒章做出這不法之事,定然把他妹妹趕出門外,無論落在誰家,前去提媒,她家必然送上門來。」 田旺義聞言曰:「這條妙計很好,勿須會課之日,就於今晚行事,恐他回家機關洩漏。」即刻寫了請帖,命田德送到王緒章書房。白金童接過一看,見是田宅的請帖。暗想:「我來他莊念書已經半年有餘,常與他兒子一處會課,那狗子大模大樣的,無相交之意,怎麼忽然下帖請我,想必見我考了案首,有入泮之望,想和我作個相與也是有的。」想到這裡,向田德曰:「我在貴莊念書,未曾至貴府拜謁,有何德能,蒙田老先生台愛請我。你先回去,對你家老爺說,我且回家稟明母親,再造貴府拜謁不遲。」田德口呼:「相公,我家老爺吩咐,小人若請了王相公來,便有賞;若請不來,將小人革除不用。王相公當成全小人,隨小人去才是。」遂請安催促。 白金童見他這樣懇切,只得稟明師長,辭別眾同學窗友,隨著田德來到田府門首。田旺義聞報出來迎接,含笑曰:「久仰王相公才高北斗,今日幸臨,寒舍增光,有失遠迎,當面恕罪。」白金童掃地一躬曰:「晚生有何德能,蒙老先生台愛。自來貴莊念書,未曾拜謁,老先生品居高貴,晚生是一寒儒,不敢高攀。」田旺義笑稱:「王相公說哪裡話,鄉親世誼,何言高攀二字,而且是儒門之士,正在妙年,府考案首,高發其可量也!像老夫五十餘歲,身居功名,亦終於此而已矣!」白金童曰:「老先生過獎了。」謙讓了一會,一同進了大門,在大廳分賓主落座,家丁獻茶,茶罷整酒上萊,真是山珍海錯、美味佳餚。白金童只當真心飲敬,放懷暢飲,自日晡飲至日落,才站起告辭。田旺義攔曰:「豈可速回!我慕你才學淵博,將小兒喚至家來,得以領教。」白金童曰:「晚生才疏學淺,有何學問,既蒙台愛,倘若問我,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」田旺義命人秉上燈燭,白金童認為真實相,酒已飲的酩酊大醉,說:「晚生要寢。」立起身來,邁步奔牀,晃裡晃蕩走了兩三步,撲咚跌臥塵埃,不省人事。 田旺義吩咐田德、張虎子嚴密辦理此事,自己在書室候信。 候至夜半,田德口呼:「張夥計,我去栽贓,你去殺人,各幹其事。」張虎子聞言,手持鋼刀往廚房內喚出一名丫鬟,一刀殺死;田德包了一包衣服首飾金銀放在白公子身畔。天明之時,田旺義來到大廳,走近白公子面前,故意罵道:「好一個賊子王緒章,我請你前來良友相待,不料你竟做著無法無天之事。」遂吩咐給我捆縛起來,送縣究治。眾惡奴近前捆綁,白公子朦朧驚醒。不知白公子吉凶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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