詞曰: 孝平由來懦弱,王莽篡國欺心,天教白水出真人,東漢江山複位。 堪歎相傳獻帝,最恨董卓欺君,紛紛三國苦刀兵,一統江山歸晉。右調西江月 話說邵青見左右多來叉他,連忙說:「大老爺莫要性急,容想。」言罷,低頭想了一會,說:「有了,如今大老爺快寫稟啟,報上轅門,就說鄧端私造盔甲,報他為叛黨。大人自然點兵調將,捉拿全家。那時大老爺當堂求了大人,只說家無全犯,李某喪妻無子,求大人把鄧紅濟賞了李某生子。那時大人無有不依。」李雷聞聽大喜,說聲「好好」,即刻修了一封稟啟,打了金圖章,差能辦事的小爺們上轅門,到內宅門,回了一聲,有爺們引至內書房,見了大人,叩了頭,將稟啟呈上。馮大人拆書一看,心中大怒,即刻差旗牌劉洪去傳中軍黃耀輝進見。劉洪答應出去,不一刻將中軍引進,見了大人,請了安。大人一聲呼叱,說:「你好一個中軍,所管何事?今有文定橋鄧端是個叛黨,你擅敢隱瞞?不虧世弟李雷訪察,本都堂何以知之。本該斬爾,本都堂暫且寬恕,速傳三營武將,帶領三千軍卒,將鄧端合家拿下。若走了漏風聲,徇私賣放,定當加罪。」說罷拔了一枝令箭丟下。黃中軍諾諾連聲,接了令箭,前去捉拿鄧端。出了轅門,心中暗想,自己躊躇:鄧端為人忠直,做官清正,何能入得叛黨?想必又是李雷陷害。如今全家不能搭救,如何是好?只得出去傳了三營武將,請到衙門敘禮已畢,邀進花廳,分賓坐下,吩咐備酒。家將答應下去,黃耀輝將此事項說一遍。三個將官說:「大老爺,這件事是件冤枉。鄧太爺為人,卑職等知道,焉能入得叛黨?想李某與他所求不遂,故而陷害,亦未可知。」黃爺說:「三位老哥,我們皆是受皇家俸祿,俱要存點忠心。想鄧端這件事實在冤枉,此刻不能代他分剖,只好暗中周全周全。」三位說:「黃大老爺言之有理。卑職們就是這個辦法。」大家歎息。少時擺上酒席,四人飽餐酒飯,出來實時傳齊兵將。黃爺吩咐三軍悄悄而行,不許聲張吶喊,亦不許升炮恐嚇黎民。吩咐已畢,各人甲冑佩劍,帶領官兵人一路緩緩而行,早到文定橋。到得鄧府了,將前後門團團圍住,水泄不通。黃老爺吩咐兵丁打門,早有兵卒將門亂打,裡邊門官吃醉,睡在官樓,說道:「我們今日吃了太平宴,不開門了。你們是哪裡來的?」「我們是黃大老爺奉了大人明文,帶領眾官兵前來捉拿你家太爺。念你家太爺忠直,我們未曾驚嚇與他。快快開門。」那門官聽得此言,酒醉不明,以為玩話,竟又睡了。外邊見不開門,吩咐升炮。只聽得一聲大炮,把個門官酒都嚇醒了,爬起慌慌張張趕奔進內。 且說鄧端夫婦子女一家四口,正後廳吃太平宴。忽聽得一聲炮響,大家吃了驚,吩咐家人快去看來。話未說完,只見門官身披衣服慌慌張張跑到跟前,叫聲:「太爺,不好了!小的吃了太平宴,正要睡覺,忽聽外面敲門,說是黃大老爺奉大人差遣,帶領三千官兵來拿全家!請太爺定奪!」鄧端聞聽,說:「那有這等事!他來拿我?」夫人小姐公子聽說此言,放聲大哭,說:「這事怎麼好?」唯有鄧公哈哈大笑,叫聲:「夫人,大丈夫視死如歸,何必作此兒女之態!馮大人差兵前來捉拿,必有暗味不明之事。老夫到得那裡,自有分辯。」夫人叫聲:「老爺,你我被拿,以盡忠心。若連兒女一併拿去,豈不絕了鄧門之後?」說:「夫人,此刻前門後門,轉繞官兵。焉能脫逃?」夫人小姐聞之大哭。有個書童叫聲:「太爺太太,不必心慌。他們圍的本宅花園那邊,有過街樓到新莊,可以逃走。」公子說:「爹爹母親,此刻欽差前來捉拿全家,孩兒已明白了。皆因姐姐之故,定是李雷設計陷害的。」太爺與夫人如夢初覺,正言間,又聽得一聲大炮響亮,人報說外面打門甚急,請太爺出去。鄧公說:「且緩,等我出來。」公子說:「母親,事也急了。快快把姐姐改裝扮作村女,孩兒保著,且奔廣德州到母舅葉子超莊上去再作道理!」太太聞聽,止住淚痕,連忙把小姐換了青布衫裙,打了一個小小的包袱。公子叫聲:「姐姐快走!爹爹母親少時被捉,須要小心,孩兒也顧不得了!」太爺道:「不必多言,快快去吧!」公子小姐拜別了雙親,到後園過街樓,開了新莊門戶。喜得無人,灑淚而別。 按下二人逃走,且說家人在後關了門戶,太太吩咐開了大門,請進黃耀輝。兵丁一擁而進,上了大廳,著人將太爺夫人請出。黃大老爺打一躬,叫聲:「太爺,此事非關小官之事,竟欲相救,奈因自家性命要緊,所以只得放肆。請太爺太太上了刑具。」鄧端並無言語,即刻上了刑具。黃爺吩咐將一家老幼男婦盡皆拿下,共計三十三名。又將家資查明封閉,把人犯帶出,封閉了前後門戶。黃磊老爺並眾將上了坐轎,叫了二乘小轎,抬了鄧端夫婦。餘者跟隨三軍擁護,轉彎抹角來至轅門。至內書房稟大人說:「鄧端全家老幼盡皆拿下,現有清冊,大人過目便知。」說罷,呈上大人看了一遍,吩咐將鄧端夫婦全家老幼權且寄監,候明早究問。旗牌答應出來,說與黃耀輝,把鄧太爺家小交代縣官監禁,各自去了。 且說旗牌到公館見李雷,將冊子遞與他看罷了,吃一驚,折好交下旗牌,旗牌告辭去了,到轅門銷差不提。且說李雷送旗牌去後,叫聲:「老邵呀!不好了,誰知冊簿上並無鄧林紅濟的名子,想是逃遁。此事怎好?」邵青聞聽,想了一會,說:「大老爺,他二人逃走,沒有別的去路,定然出了水關,奔淮河木陵關而去。如今沒有別法,等待天明,大老爺帶領眾人趕去,隨後相委暗暗行事,自然到手。」李雷聞聽大喜,吩咐備酒飲宴。 且說鄧小英雄領著姐姐逃出後門,轉彎抹角已到城門。只見拴著緊閉,撒轉身軀趕奔水關,未曾上擋。二人正走之間,見遠遠來了一個人,手提小小燈籠,口裡說著醉話,走近身來,看見二人,一嚇跌倒在地,一把瓦壺打得粉碎,燈籠燒的乾乾淨淨。公子一看,叫聲:「王酒鬼,你起來。」王酒鬼聽得聲音好像熟人,連忙爬起來,月光之下一看,叫聲:「公子小姐,此時半夜三更,要往哪裡去?」公子叫聲:「王酒鬼不必多言,你的船在那裡?」回說道:「在水關外。」公子道:「與你上船細講。」說罷,一同出了水關,上了船來,公子遂將李雷相害之話說了一遍。王酒鬼聽罷,亦是痛恨李雷,連夜開船,到一個鎮市,等待天明。來到一點心店內進去坐下,吃茶用點心,早驚動些閑漢。見是一男一女兩個少年人,認作奸拐,走進來對那老者說道:「才來一起一男一女兩個少年人,恐其來歷不明,老爹需要小心盤問,查查看。」老者點頭會意,走進裡邊叫聲:「公子用點心。請問公子尊姐何來?往何處公幹?」公子回道:「我是本省人氏,鄧太爺的公子。這是我的姐姐。如今我二人要往廣德州投母舅葉家莊去的,你認我是何人?」眾人說:「有一位神彈子鄧林,莫非就是爺麼?」公子說:「正是。」眾人聽見,個個打寒,驚說「沒得玩,走吧」,眾人各散不提。 且說公子叫聲:「老丈,煩你代我叫二頂小轎,抬往廣德州,看是要多少腳錢?」老者答應出來,登時喊了兩乘轎子。放下,轎夫進來,見了公子,問抬到何處,公子說:「我們到廣德州建平縣千竹林葉家莊上,要多少銀子?」轎夫說:「公子只把十六兩銀子。」「太多了,給你八兩銀子。」添至十兩,先付五兩,會了店帳,姐弟上轎,趕奔廣德州大路而行。此且按下。 且說李雷在公館一夜無詞,次早大眾起身,用酒飯,坐牲口,一同前進,趕奔大路而行。一直趕了一天,直到太陽西墜,找了一個坊子住下。開店之人名叫陸賈,連忙出來迎接請安。李雷引眾人進內,牲口著人牽著後槽散喂草料。李雷問道:「可有一男一女從此?」回道:「未曾。」李雷著人左右緝訪巡邏。將及黃昏,有人報說間壁杭三房來了一男一女,想必就是他。李雷大喜,又同邵青商議定計,說:「大老爺把陸賈叫來,如此如此。」李雷著人把陸賈叫進,說:「你這人品德端方,不像個開坊的,該有小小前程。等我明日見大人,說話之中,提這麼一句就是了。」「謝謝大老爺之恩!」陸賈是個小人,聽得此言,十分歡喜,當真要想官做了。邵青連忙上街,走到一個生藥店內,將手一拱:「請了,借支筆一用。」店家取了支筆遞與邵青,取紙開了八味藥,交與店家,說:「與我配一劑。」店家看了藥方,將邵青一望,說道:「尊駕要買此藥,就把一千兩銀子也不賣的。」邵青說:「我不過要一用,誰敢不賣!」開店說:「要買不防,要找個保人來方可。如今得罪,請便吧。」邵青取出一大錠銀子放在櫃檯上,說道:「你不認得我?我姓邵,是李大老爺府中人。只因耗子作鬧,故買此藥,並無他意。」店東連忙道:「原來是邵先生,真真得罪了!」即刻親自動手,配了一劑包好,交與邵青。說:「銀子先生帶回,不敢要。此藥當為奉送。」邵青見他不要,收了銀子,幾聲多謝,出了店門。為何先前要他一千兩銀子?因他開的藥性,乃是迷香藥劑,拿去泡酒,任你英雄豪傑,著了藥性,皆要迷倒。所以開店的識得藥性,不敢賣。只因聽見李大老爺四個字,不得不賣,連銀子都不敢要。邵青一路回來,到了下處,叫聲:「陸賈,我且問你,間壁杭三記坊子,與你可是親友?」回道:「是結拜兄弟。」邵青說道:「你可知道我們是大人差來的,捉拿叛黨。如今間壁來了一男一女,是漏網之人。男的會行邪法,呼風喚雨。女的會倒海移山,灑豆成兵。二人武藝高強。下在杭三房,我有一劑藥,你拿去悄悄對杭三說,叫他下在酒中,將男的蒙倒,即來報我家大老爺,每人賞二百兩銀子,還有好處到你。」陸賈聽得此言,不敢不依,接了藥包,來到杭三房,叫聲:「弟這裡來。」杭三說道:「哥哥那邊下了李大老爺,到有個銀子拆呢。」陸賈說:「兄弟,你方才下了一男一女,他乃是漏網的叛黨。方才李大老爺身旁邵先生,將此藥與你,下在酒裡,將他拿住,與你無干。」杭三聞聽大驚,說:「哥哥,這事怎麼了?沖了家了!」陸賈說:「兄弟不要怕,回來只將男的迷倒,你來把信與我,自然與你我無事。」杭三接了藥包去了。陸賈回了邵青、 且說鄧林姐弟,因天色晚了,下在杭三房坊子裡。選了單房獨院,坐下,小三取水過來洗手淨面吃過茶,吩咐快拿酒飯上來。杭三答應,先取此藥放在鉉裡,將酒旋得滾暖,將藥渣弄開,又拿兩樣菜送上來放下。公子不知,斟下一杯,呷了一口,一股藥味沖入。小英雄喊了一聲:「開店的,這是什麼酒拿我來吃?」杭三走到半路,聽得喊叫,心驚膽顫,走回頭上來叫道:「小的忘卻了,有位客人吃的史國公藥酒。鉉子未曾洗,小的一時心粗打了酒來,故有藥味。」鄧公子聞言,說道:「既是史國公藥酒,由他去吧。」杭三心中略定些走出。公子斟一杯與姐姐,小姐不飲用,鄧公子端杯一飲而幹。又斟上一杯,飲得高興,一連數杯下肚,覺得舌尖麻木,說道「不好」,登時頭一暈眼一花,渾身發軟,跌將下去,不知人事。小姐大驚失色,連忙叫聲:「兄弟呀!怎麼的?」急得兩淚交流,不敢放聲。 且說杭三見公子蒙倒,連忙走出到陸賈店中稟知李雷。李雷大喜,帶領眾人來到杭三家內,進得單房,只見鄧林睡在地上,吩咐沖天爺將鄧紅濟小姐搶出上轎,李雷出來,上了牲口,帶一眾人等趕奔溧水而去。 且說杭三陸賈每人得一二百兩銀子,見他把小姐搶去,丟下男的來,他就知道了。陸賈叫聲:「杭老三,這個少年人醒來要他姐姐,如何是好?」杭三說:「不妨,他好好走便罷,他若還不走,我有個主見在此,叫他自然走。」陸賈問是何主見,不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文分解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