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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煉丹貽害一家


  方士以煉丹脫剝,受騙者歷來無算。故明人皆能灼見其偽,拒絕不信。有一邴道士,術極高,拐一腳,明言已得真傳煉丹術,不肯輕易為人煉。其法以丹頭與人,任其以銅鉛同煎,皆成銀。彼自用,則不須煉,但隨手取出都是銀。或見人疾苦者,在手掌一撚,即取銀與之。或衣袖中,隨捽來亦是銀,多肯施捨與貧人,由是人稱為半仙。有用銀器皿,設盛席待之者,食畢,今取一米桶置席上,以手取銀器,件件收入桶中,及看則空桶無一物,明言我收去不還矣。人以善言求取,則雲已在你家內,原藏器之所視之,果在。若惡言強取,則終不見,此謂得五鬼搬運之法。如此累顯奇術,皆足駭動人。

  有富人堯魯信之,延至於家,朝夕參拜,敬禮備至,願學其術。道士安然受拜,未肯遂傳之,每日坐享其敬,飲醉而睡,睡醒而游,全不以其敬禮為意。但有甚術,凡拜之者,便傾心悅服,與共席飲酒,便稱頌其道。堯魯一家,老幼婢僕,皆尊敬之。惟魯妻辛氏始終不信,累勸夫宜絕此邪人。後邴道士知之,以銀二錢,與其家小僕曰:「你主母梳頭時,可取他梳下頭髮一根與我。」

  小僕早晨取與之,道士得此發即作法。至半上午,辛氏中心只愛與道士通,謂婢曰:「今日我心異也。」

  至午益甚。又曰:「今日心中大異。」

  至半下午,心不能自禁,明謂侍婢曰:「吾往日極惡邴道士,今日何愛他好。你看我臉上何如?」

  婢曰:「你似欲睡模樣。」

  至晚飯後辛氏思與道士雲雨之意極切,只恨一家人在旁耳!又強制祝密謂婢曰:「你今須緊跟我,或入道士房去,你須打我兩掌,批我面皮,切不可忘,及上床睡後,夫已睡著。辛氏披上衣裸下體,開門徑奔道士房去,道士正在作法催符,婢急跟出呼曰:「此道士房不可去」

  亦不應。道士語婢曰:「你外去。」

  以手扯辛氏,婢近前批主母兩頰亦不管,又在面上打兩掌曰:「你未穿衣。」

  辛氏方醒曰:「我是夢中來,何故真身在此?喜得你喚醒也。」

  手攜婢曰:「快和我進去,好羞人也。」

  入房蹴夫醒,詳言其情,及得婢喚醒之事。夫曰:「那有此理?你素惡他,故裝此情捏之。豈有心既欲去,又肯叫婢挽之,這假話我不信。」

  次日,不得已,述與夫兄言之。兄命弟逐去道士,亦不聽。乃往縣告之,縣提去打二十。又會寄棒打亦不痛,乃以收監。道士明是空身入監,隨手取出都是銀,以銀賄禁子,令買酒肉入監食。禁子更加奉承,思求其方。後又解府、解道,各官都加責,以無甚證據,不肯寘之死。後竟托分上,放出逃去,不知所往。堯魯一家長幼,後相繼疾故,蓋受其術所蠱也。惟辛氏貞正,壽考無恙,總理家政,以撫幼孫之長,至九十餘歲而卒。

  按:妖術之暗中,如妖狐之投媚,必心邪而後能惑。苟心正者,雖入群妖之中,妖不能害,故傅奕不信死人之咒,而胡僧自死;仲淹不信殺子之鬼,而鬼自不來;辛氏心正,雖妖人靈法能深疑於心,早囑於婢,終不受其邪淫之毒。然則法雖巧,終不及人心之正也。後遇妖人者,其牢把心而勿睬之,彼邪亦安施哉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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