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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回 變一策打走光棍(2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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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夢鶴即誦與他聽。洪初中又問道:「弟聞兄與令先嫂倡和的詩詞甚多,未知要合甚麼詩?」 康夢鶴道:「不必多,只有注生廟內二首詩就足矣。」 洪初中道:「敢求筆墨,賜小弟為照席明珠,得以朝夕諷誦。未知兄肯賜下指示我乎?」 康夢鶴道:「夜光在前,魚目焉敢比?倘不鄙棄,敢錄巴人之章,兄勿吝刪抹是幸。」 康夢鶴即寫兩首詩與他看。洪初中接過手,稱譽歎賞不已。正是: 從來黃雀與螳螂,得失機關皆暗藏。 漫喜竊他雲雨賦,已將宋玉到東牆。 二人吃得及酣,至醉而別。次早,洪初中具備銀兩,促裝起行,直至潮州府城內大街上,訪問姚安海名字。適遇姚安海在家,懊恨被責之辱,心內自想道:「有天理!如今他沉船身死,正消我恨。」 忽聞有一個漳州人在那裡問他名字,出來拱一拱道:「你問他怎麼?」 洪初中道:「弟是漳州人,姓洪,名初中,遠慕芳名,專來拜訪顏範。」 姚安海道:「還有甚麼話說?」 洪初中道:「有一個知心話是有利的。」 安海聽得有利,遂說道:「安海就是小弟賤名。」 初中喜道:「這等有緣,第一件事大抵十分得成了。」 姚安海乃請他入坐,待茶,問道:「兄一件甚麼事?」 洪初中道:「弟不幸早年失妻,聞貴府城內有一個蔔世傑的女兒,生得標緻,弟要求兄為斧柯,以成人之美。」 姚安海道:「這事甚難,他要候康夢鶴對合甚麼簽詩。如今康夢鶴已死,兄雖可假做康夢鶴,但不曉得他之詩,卻怎麼好?」 初中道:「這個不難。簽詩詞賦,弟一一都曉得。蓋因康夢鶴與弟為鄰,其詳細審之熟矣。」 姚安海道:「這個就做得。」 那時姚安海遂設席與洪初中劇飲談論,二人非說夢鶴之癡,即說夢鶴之短,是以相得甚歡。至明日,姚安海喚一個媒婆,就是卜世傑族親卜媽媽。卜媽媽道:「姚大官人,有何抬舉?」 姚文海道:「要抬舉你趁銀子。」 把手指著初中道:「你曉得這位是何人?就是卜玉真要求的康夢鶴。」 卜媽媽道:「聞康夢鶴沉船了。」 洪初中道:「我幸神助,漂流江邊,遇別船救活。」 卜媽媽道:「這等恭喜!是我小娘子三生有幸了。」 即到蔔世傑家說知,那蔔世傑也正在鄉間才回,兩人一齊入。 蔔世傑問道:「媽媽到此有何話說?」 卜媽媽道:「來與叔叔賀喜。聞叔叔要求康夢鶴,不知者以為夢鶴沉船身死,誰知他漂流江邊,幸遇商船救活起來。前日與安海有隙,今二人相認說合,投契如初。」 世傑道:「安海為人奸險,他已熟悉,今又故意來宿他齋裡,未必是真。這個我也不管他,只要有簽詩對合便好。」 卜媽媽道:「明明是真實的人,難道我好騙你?若要簽詩,我就去拿。」 卜媽媽來回復初中,初中即寫簽詩,並注生廟二首詩,與他持去。世傑見得此詩,持入與玉真看。玉真看完,臉生春色,唇露白玉,眉開眼笑,說:「是了,是了!且喜謝天謝地。」 正是: 昔人偷玉今偷詩,玉是真兮詩是欺。 設網求魚錯入雀,種桐等鳳認棲鴉。 即日,洪初中備聘金二十兩,買一個全紅,寫為「文定之敬」。卜世傑亦備朱履等物,買一個全紅,寫為「回福之敬」。擇一個吉課,約五日之外即要花燭之會,行合巹之禮。惹得世傑夫婦歡歡喜喜,打掃廳房,鋪藤床蓐,一完齊齊整整。 至期,洪初中心中喜中了計,說:「萬事非所願,惟得一佳人足矣。」 你道喜得怎生模樣?但見他: 頭載一頂方巾,強作斯文氣派;身穿一領藍衣,假裝才子豐雅。形神鄙陋,有類荒煙照蓬草;骨相凡庸,渾如狂風吹枯木。笑時兩肩聳頭上,行時雙腳駕胸前。蓋藏內美,掩不盡奸狡行蹤;炫耀外色,裝不出詩書氣味。 至晚,洪初中穿得衣冠齊整,搖搖擺擺到蔔世傑家,世傑欣然出迎。是時,世傑設席在外廳請客,一席在房內與他合夫婦之禮。洪初中到卜家陪客在堂吃了三杯酒後,即入房內。見得玉真梳妝打扮,恍若臨涇訪洛神,對月賞嫦娥,渾然不知天臺與人間。遂向席上提起壼來,篩一杯酒,兩手恭恭敬敬捧來,要與玉真飲。然玉真雖是平娘回生,只記得前日所做之事情,不認得夢鶴的面貌。那知玉真把秋波一盼,靈犀一點,曉得行狀舉動大不類風流才子,心下暗想道:「不免考他一題,倘是夢鶴,一試便就。」 玉真道:「酒且放下,俺不比庸流之輩。要成夫妻之禮,必行古人之法,一人各吟一首詩,以今夜即事為題。」 洪初中聽得要當面做詩,真是青天上一個霹靂,嚇得魂不在身。須臾,說道:「念良辰無幾,小生心在佳期之會,神馳恍惚,那裡有詩?請待後日,與賢卿吟風詠月也未遲。」 玉真道:「後日是後日事,今晚無詩,難說得話。」 洪初中惹得滿臉如火,心內亂跳,沒奈何,裝出文人體態, 口中糊胡塗塗, 將頭暗點了兩點,但無一字落紙,怎麼是好?玉真道:「許你出外觸境起興罷。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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