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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回 惡朋友喪心謀挑唆蠢漢 俏佳人苦肉計嚇殺癡人(3)


  李知縣聽見說管小姐自刎死了,便也老大吃了一驚道:「這事賢契也忒做得孟浪。既是長孫肖逃去死了,管小姐身子無主,稟知尊公大人,邀幾位勢利貴臣為媒,向管侍郎去求,怕他不從。再不然,就請聖旨賜婚。以尊翁大力,與閣裡相通,也是做得來的。兄為何急急忙忙如此妄作。你看那管小姐詠雪詩才,何等精工。況父在朝而前婚未絕,焉肯畏兄粗豪,即廢禮苟合。此一死,風化所關,若究起罪來,都加一等。」

  卜成仁聽了,忙又跪一跪道:「若憑老父母大人天恩垂救,自當銜結奉報。」

  李知縣因扯他起來道:「既蒙賜教,自當為兄周旋。兄且請回,本縣少刻即到管府去探個消息,再來奉複。」

  卜成仁又再三懇求,方才退去。正是:

  生路不尋尋死路,正人不做做邪人。
  誰知死路邪人走,不獨傷名又損身。

  李知縣受了卜成仁之托,坐過早堂,即上轎到管侍郎家來探望。先差人拿名帖去通知管雷,管雷只得穿了兄弟的孝服,到門前來迎接。李知縣轎到了,管雷迎接到廳上坐下。李知縣就先問道:「今早地方來報,昨夜令姊這場大變,本縣不勝驚駭,不知是為何而起?特來請教。」

  管雷垂淚道:「只因家父在朝,兒女孤弱,家門不幸遭此慘變,本當報知老父母大人。因治門生尚在童豐,故不敢以卑微哀苦,上瀆公延。怎返辱老父母大人臨下存恤,感激不勝。」

  李知縣道:「起禍畢竟還是何人?賢契此時縱不出詞訟理,也須道個紙筆,將其事始末報知本縣。容本縣替你立一個案,候明日尊公回時,也好追究。」

  管雷道:「出紙筆未免要指名姓。指稱名姓,未免要傷奸人。若傷奸人,則前禍未及受盡,而後禍又至矣。治門生一童豐,如何存立?伏望老父母大人,念家父一日之雅,置之不問,則死者雖死,而生者或尚可苟免,則感恩無地矣。」

  李知縣道:「賢契既有此遠慮,本縣何敢過強。但不知此時,令姐作何料理?」

  管雷說道:「已棺殮停於旁室矣。」

  李知縣道:「既已棺殮,本縣禮當一拜。」

  管雷辭謝道:「卑幼慘死,又不成喪,怎敢勞老父母大人之吊。」

  李知縣道:「忝在通家,況前詠雪佳章,又已捧誦。今既到此,安可失禮。」

  管雷再三辭謝,李知縣執意不肯。只得叫家人開了中門,引入後廳旁邊一間小廳上。李知縣早看見中間停著一口棺木,左邊香幾上,供著血模糊的寶劍;右邊交椅上,搭著一領血染透的衣裳。伴柩的十數個侍妾,看見有人來弔喪,小姐小姐的哭將起來。李知縣看見,殊覺慘然,遂要行拜吊之禮。管雷再三攔住,只作得四揖。揖罷,管雷又請李知縣到前廳拜謝。謝畢,李知縣又說道:「令姐遭如此慘禍,所關非小。本縣又親聞親見,怎漠然不一追究。此雖賢契高明,但恐異日尊公老大人歸來,罪及本縣,則本縣無辭了。賢契還該熟思?」

  管雷道:「家父還時,老父母這段高情,當先達上,定然深感。若嗔疏失,皆治晚生畏禍之罪也。」

  李知縣聽了,歎息道:「賢契少年老成,真可敬也。」

  只因這一敬,有分教:

  抱奸惡心腸,受糊塗罪業。

  不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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