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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回 登金榜雙成合巹 慶齊眉各受皇恩(1)


  詞雲:

  世上榮華煙霧繞,歲歲春春人未曉。錦書日望狀元頭,前途杳,光陰少,利名爭奪何時了。
  仙源蹤跡誰修道:雲樹月花童子掃。忘懷甲子不知年,根流早,真真好,天樓近處芳名保。
  ——右調《天仙子》

  話說王樞、王棟出了錢府園門,心中怏怏,在路上要問個姓名,又不認得他鄰右。正在那裡出神,卻遇一個老兒扶杖而來,王樞上前拱手道:「老伯請了。」

  誰知那老兒有些耳聾,見少年人向他拱手,就也略略的拱拱手。王樞道:「借問老伯,這所花園是哪家的?」

  老兒只道問他園對過的花門樓,答道:「是田府。」

  王樞只道花園是田府的了,王樞又問田府小姐長短,老兒道:「田老爺吏部侍郎,有兩位小姐。」

  說罷笑道:「二位兄問他怎的?」

  王樞正要回答,有人叫了老兒去了,所以王樞、王棟將這兩個女子只認是田府的小姐。田府果有兩個小姐,俱已出過門了,是這老兒訛聽錯說,他二人見老兒已去,就回到寓處。王樞向王棟道:「這樣兩個才女,生於大家,一定聯過姻了。」

  王棟道:「天下事也難料定,二女或者有貌無才。況全身未露,宦門如海,長兄徒思無益。」

  王樞道:「賢弟到底不識真虎丘,二女容顏宛然在畫,不睹全身可知,焉有無才之理。」

  不說他二人議論,卻說一日錢祿拜客回來,在瓊花觀前經過,只見錦芳站在觀門前。錢祿吩咐住轎,錦芳見了,慌忙上前磕頭,錢祿道:「錦芳,起來,你有何干在這裡?怎不到我府中來?老爺、夫人好麼?」

  錦芳道:「家老爺、夫人俱好,命多多致候老爺。小人奉家老爺之命,送二位公子到老爺府中來。」

  錢祿驚問道:「既同公子到此,為何不到我府中?卻在何處?」

  錦芳道:「兩個公子在家歡喜出外遊玩惹事,家老爺命送二位公子到錢老爺府中讀書,請老爺拘束二位公子;二則明年秋闈就此北上。誰知二位公子在途中商議,恐到老爺府中不得出來遊玩,所以暫寓觀中數日,興盡之後才到老爺府中去。」

  錢祿道:「二子可為巨頑,哪有此理。」

  遂下轎步進觀中,道:「快請來相見。」

  錦芳遂到房中道:「錢老爺請二位公子相見。」

  王樞道:「哪個錢老爺?」

  錦芳道:「就是我們到他家去的錢老爺。」

  二人聞知就是錢祿,覺著不好意思,也無奈何,只得拂衣起身,到外邊來,錢祿見他弟兄二人翩翩年少,翠色凝人,不像庸愚浪子,先欲將年伯之勢發揮他兩句,及見二人飄飄然如神仙中人物,竟將此意丟入東洋大海去了。王樞、王棟下拜道:「小侄等原奉家嚴之命投年伯府中領教嚴束,恐不能玩錦城之名勝,所以逗留旬日,不期年伯駕臨,望恕侄等無知之罪。」

  錢祿答禮扶起,笑道:「二位年侄性情鍾愛花錦,正是少年所為,亦怪不得,何罪之有?」

  遂命家人取行李到府中去,謝了觀主。錢祿同王樞、王棟步來府中,從新敘了禮坐下,茶罷,王樞取出父書呈上,錢祿啟開看道:

  弟王雲頓首致書於
  春翁年兄大人台下:

  憶昔江都分袂,不獲芝顏,忽忽數載。相隔不遙,何相聚之難。弟雖蘇郡,恭聞足下詩酒陶情,與花月為友,不勝稱人間之紫府。機關參透,壯年薄於仕途,消遣閑林,坐觀休咎,不啻漢時司馬。至於弟,不幸二小兒不肖,頑劣異常,懶習書文,惟串花柳,欺人惹事種種,助弟之愁腸,無可如何。今來貴府,特懇年兄垂德,聽受大教,當子侄之論。如不遵訓,加以責罰,毋得依情,足叨同榜分金之契,敢斗膽相托。來歲秋闈,望遣二小兒北上,僥倖寸進,自當圖報。不勝惠愛之至。

  錢祿看完,藏入袖中道:「尊翁來劄,皆為二位年侄懶惰書文,遊蕩等情。今托老夫拘束二位年侄,卻無此理。請自酌諒。」

  王樞道:「年伯說哪裡話來。小侄等奉家嚴之命,來輕造年伯府中,聽從教訓,若再遊蕩,非下愚而何?」

  錢祿道:「二位年侄立志可敬,老夫悅服。」

  王樞道:「請年伯母拜見。」

  錢祿笑道:「不敢當尊。」

  王樞道:「好說。」

  錢祿命丫鬟請夫人,繡珠甚喜,不知王雲二子來到。丫鬟傳請,繡珠就移步至外堂,王樞、王棟走下來道:「年伯母在上,小侄等拜見。」

  錢祿上前扶起道:「二位年侄常禮為妙。」

  二人依命揖罷,道:「家母致候伯母,小侄等輕造,全仗伯母教訓。」

  繡珠道:「豈敢。承二位公子駕臨,茅舍生輝。令堂小姐及尊大人在府納福,妾常想小姐一會,無由得便,至今怏怏。」

  王樞道:「承伯母垂念。」

  繡珠見二生豐神瀟灑,心中甚喜,遂回後堂去訖。錢祿設館於廳之西室,與王樞、王棟讀書不題。

  卻說雪鳳、花鸞自從見過王樞、王棟之後,在閨中添了許多愁緒,增了百倍相思。那日繡珠出廳會王樞、王棟進來,雪鳳、花鸞迎著問道:「母親,何人在外出去相見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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