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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回 占春魁權奸妒事 封列侯仙丈傳情(2)


  夢雲聞言道:「承年伯與侄女抱此不平之恨,恐一旦事及,未免又費年伯的唇舌,不如緩圖的好。」

  楊淩聞夢雲之言,點首道:「侄女之論亦為有理。」

  就此停止不題。

  且說王雲自從南下到江西南昌縣寓下,緝訪夢雲,哪裡有個消息,不過書生一片癡情,時刻想念著夢雲、山寨中的英娘。卻說王雲一日又去尋消問息,信步行來,見一個小小的酒肆,止步細觀。卻說這開酒肆的主人是誰?姓顧名瑕,卻是一位貢生,其年選了浙省教授,帶領家眷赴任,不料過湖遇風暴覆舟,妻子李氏、幼女彩姑被浪打入蘆葦得活性命,顧瑕打流他處,遇人救起。所以他母女沿途乞化回家,後顧瑕亦到家中,知機而退,故此棄官,就了這生理。這顧瑕走向店中,見一少年眼不轉一轉朝裡相人物,又生得清秀,遂向王雲拱手道:「兄請裡面坐。」

  王雲正欲尋一個潔淨寓處,即忙步入。顧瑕道:「兄的語音不像是敝處人。」

  王雲答道:「小生乃姑蘇人氏,因春闈不第而歸。為原聘荊妻被盜劫去,小生要緝訪個下落,能得一個潔淨下處才便。」

  顧瑕道:「兄乃當世才士,老夫多有失敬。」

  王雲見顧瑕話有來歷,遂問道:「老翁尊姓大名?」

  顧瑕道:「老夫姓顧名瑕,幼年曾習儒業,進學之後不能上進,就挨貢得授浙省教授,因赴任遭風浪覆舟,幸得保全性命,故此棄卻仕途,就此賤業。去歲有吳太師的令愛被盜劫去,原來就是兄的原聘。府、縣官為此已壞,總難緝捕。」

  王雲聞得顧瑕棄儒就賈,口稱「老先生」,從新行禮:「晚生不知是師輩,多有得罪。」

  顧瑕道:「老夫還未曾請教兄尊姓貴表。」

  王雲道:「晚生姓王名雲,表字清霓。因荊妻遭盜劫去,目今欲覓一相宜寓所,敢望老伯指引。」

  顧瑕道:「兄欲尋寓處,就是捨下蛙居,不堪留客,王兄若不棄嫌,就在舍間草榻可否?」

  王雲聞言喜道:「雖承老伯見愛,但是驀路相逢,怎好輕造?」

  顧瑕道:「人生何處不相逢。」

  遂叫家人同錦芳去搬了行李過來,安排一靜室與王雲下榻,自此王雲就在顧瑕家住下。

  卻說顧瑕夫妻所生一子一女,其子已習生理,其女年已十九,名喚彩姑,生的貌相也有些姿色。一日窺見王雲豐神如畫,未免動情留意。王雲也不當見一女子,雖不稱國色,也超脂粉之類,時時偷看半面,或觀全身,諒是東君之女,細相面貌好像當年虎丘唱曲之女。疑心不解,甚為奇異,觀此動靜,亦是個有情的腔調。奈小生癡情于佳人,無瑕及此,一夕,王雲正獨坐癡想,只聽得輕叩雙扉,王雲就問是何人叩門,外面唯唯應道:「是奴家。」

  王雲奇道:「這是女子聲音。夤夜至此,必有他故。」

  遂開門看時,卻是一女子閃進,及細看時,就是東君之女。但見他:

  面帶三分色,含情嫋娜來。青絲挽就俏身材,淡妝一天丰韻,笑顏開。
  ——調寄《碧窗紗》

  王雲見其女進來,燈光之下,看著也還生得體態,遂道:「小娘子夤夜到此,有何見教?」

  彩姑含羞答道:「奴非為淫奔而至,因窺郎君才貌,日後必成大器。郎君若不棄寒微,賤妾願侍箕帚,以終身一訂,故此驚動。」

  王雲笑道:「是蒙小娘子見愛,小生奈何捨下已聘過荊妻,怎好停妻再娶?小娘子請自便,休責小生是幸。」

  彩姑道:「郎君不必瞞妾,郎君來此為何?倘日後吳小姐複出,奴家願作小星,望君憐之。」

  王雲道:「小生看小娘子的儀容,宛如當年在虎丘唱曲的女子。」

  彩姑笑道:「郎君好眼力也,是因從家君赴任覆舟,父女飄零,真是宦途之苦,只得乞化歸來。」

  王雲道:「果然不出小生之眼。」

  王雲被彩姑說得心軟了,暗自轉道:「莫若權且允下,日後再圖別計。」

  遂道:「雖承小娘子相愛,也只好再擇吉期。」

  彩姑見王雲已允姻事,滿心歡喜,另有一番溫存,道:「承郎君不棄,始此一言為定。郎君勿以妾為路柳相棄。」

  王雲道:「小生豈是這等無情之輩。」

  說罷,彩姑相辭王雲回房去訖。自此王雲在寓無聊,幸得彩姑送茶送水,加意周致,故此王雲也無歸念,時常錦芳來勸相公回家,王雲也不入耳。

  一日,想起夢雲無信,正欲打點回家,忽然聽得新任知縣是張蘭,王雲甚喜,遂又住下。候了幾日,果是張蘭到任,請他公事已畢,王雲帶了錦芳竟到衙前。錦芳去投了名帖,張蘭見帖,遂請入私衙相見。他二人見了,笑容滿面,相見禮畢,分賓主坐下。王雲道:「長兄榮任,可喜可賀。」

  張蘭道:「豈敢。清霓兄久已南下,為何羈留於此?」

  王雲道:「不瞞長兄說,是情之所使。有吳小姐乃在貴治地方失去的,故此癡心在這裡緝訪,並無消息。」

  張蘭道:「兄可是真正癡情,一世聰明,何被一女子所牽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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