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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遣書生村兒竊帕 會契友羽士留情(5)


  臧新道:「前日聞得城中有一個才女,姓吳,你曉得是那一家?」

  王雲見臧新說出才女姓吳,不覺大驚。白從就假言道:「卻不曉得。」

  王雲道:「城中姓吳頗多,可知才女之名否?」

  臧新道:「怎麼不知。這才女之名叫做夢雲。」

  王雲聞言,心中愕然,道:「這廝如何曉得夢雲小姐?倘被他求,如之奈何?」

  又想道:「諒來無礙,吳夫人決不將女兒配此匹夫。」

  白從見王雲沉吟,遂問道:「王兄莫非倒知此女?」

  王雲見問,必中久已打點,道:「小弟知是不知,春間在西湖上拾一方綾帕,上面有詩一首:後卻有吳夢雲一個名字。適聞兄所言,諒來隻此女也。」

  臧新見王雲說出真情,反為無興,起身告別,眾人亦俱起身。王雲向何霞道:「弟就在兩三日之間要返舍,三位兄若上京,弟在舍相候。」

  錢、何二人道:「弟們實意不去,到下科看勢。」

  隨各各告別,不題。

  卻說臧新回來,向白從道:「此事到被你前日猜著了,誰知正是拾的。明日我將此原帕送還他罷,日後他知道了,到落一個賊名在身。」

  白從道:「不可送還他,留在那裡,日後恐有用處。」

  臧新道:「也說得有理。」

  他二人議論,且按下不題。

  再說王雲回到鄭府,在書房中看著暮雲濃淡,紅霞西照,不免生了思親之念。又歎著客途孤跡,又轉到夢雲小姐身上,不知可有姻緣之分?一時就有許多主意,無數的念頭,想到淒涼地步,在枕上落下了幾點清溜溜的眼淚。說不盡他一夜光景。到次日,在後堂飯罷,向夫人道:「甥出外已久,猶恐母親在家懸念。今日拜稟姨母,甥明日要返舍矣。」

  夫人道:「留賢甥在舍,甚為輕慢。今場期已改,緩留一日,可到初一榮行罷。」

  王雲道:「竟遵大人之命。」

  又挨了兩日,已是月盡,收拾了些零碎行囊,一徑到錢、何兩家去作別,卻好在路相遇,道:「清霓兄何往?」

  王雲道:「明日要返舍,故此特來登堂謝別,二位長兄清晨亦有何往?」

  錢祿道:「弟們去答拜一友人。」

  何霞道:「兄榮行如此之速,小弟們尚未設得杯酒相餞,如之奈何?且到捨下去少坐一坐。」

  王雲道:「理宜到府拜謝,今不期路遇二位長兄,弟就此拜別了。」

  二人還禮道:「弟們明日早在江邊候送。」

  王雲道:「不敢。」

  當時各別。

  王雲想道:「慧空那裡倒要去辭他一辭。」

  就一意來到庵前,只見庵門未閉,走進去,有女童在佛殿掃地,竟也不問,一意就到慧空房裡去,慧空聽得門響,急忙問時,只見一人站在床前,細看方知是王雲,忙披衣坐起道:「賢弟來之何早?」

  王雲道:「弟明日回蘇,特來別兄。」

  慧空道:「行期以擇得如此之速麼?」

  忙喚女童取水,自己起來洗了首面,烹了茶,擺下果碟,邀王雲對坐,道:「不知賢弟行期之速,愚未設得杯酒相餞。今日可在此盤桓一日,一則盡愚之意,二來賢弟此去未卜來期何日。」

  王雲道:「弟之行蹤,哪裡定得。」

  慧空道:「世間之事,不稱心者最多。」

  王雲道:「師兄何出此言?愚昧書生何幸得蒙垂愛?」

  慧空道:「愚自入寂寂空門,與賢弟邂逅相逢,佛前結拜,實出此生之幸。只說與賢弟永為詩壇之友,今日一旦回旌,會期何日?豈無恨耶?」

  王雲道:「弟若此行,倘能寸進,拜緩還鄉,定然在舍之左近,結茅屋數椽,來請師兄過去,以謝今日之愛。」

  慧空頓首道:「若得如此,足見高誼。」

  二人說話,不覺女童倒整出午飯來了。二人飯罷,重烹香茗,又談些閒話,王雲就要告別,慧空卻依依不捨,隨口占一絕贈別雲:

  禪門此去幾時還,靜聽長安捷錄頒。
  莫負蓮台三叩首,常登高迭望雲山。

  王雲聞慧空有詩贈別,亦口占一絕答雲:

  此去禪門不久還,錦城消息有時頒。
  安能衷曲無全始,一葉扁舟叩寶山。

  慧空聞王雲所答之詩,道:「若得如此,不負佛前之結拜矣。」

  王雲道:「就此拜別師兄了。」

  慧空答禮道:「賢弟前途珍重!」

  二人牽袂送出山門,灑淚而別,慧空回庵不題。

  卻說王雲回到鄭府,命家人就雇下船隻。到次日,進內堂拜謝姨母。夫人倒不捨得外甥,兩淚交流,隨吩咐鄭二送大相公往蘇,又吩咐沿途舟次小心。王雲就作別出城,還未近舟,早已看見錢、何二人已在舟邊候送。他二人見王雲來,迎上說道:「清霓兄行期果准,弟等欠餞,心甚不安。」

  王雲道:「弟乃無名下士,承二位長兄相愛,已是不當,還雲欠餞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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