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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訪佳人空門結義 晤良友道路聞名(3)


  慧空道:「何事?」

  王雲道:「你我邂逅相逢,承慧師之鍾愛,亦是有緣,願與慧師在佛前八拜為交,未識慧師尊意若何?」

  慧空聞言,喜得起身向王雲稽首道:「若得見愛,實是三生之幸。」

  隨命小女童到佛前安排香燭,二人同到佛前拜畢,王雲就叫慧空師兄,慧空道:「賢弟此來,諒未用過午飯,待愚兄修一素齋,聊罄愚意。」

  王雲道:「師兄不必設齋,如有便物,少可點心足矣。」

  慧空道:「既如此,還到裡面坐罷。」

  他二複到房中坐下,慧空就吩咐女童重烹香茗,自己去搬出許多精緻茶食,擺在桌上,兩人對坐,女童斟上茶來。慧空將所擺茶食樣色奉在王雲面前,只是恐這賢弟吃不下的意思。兩個人吃過點心,又吃了幾杯清茶,王雲道:「承師兄契愛,小弟亦不言謝矣。」

  說罷,王雲就欲相別回去,慧空道:「天色尚早,賢弟再盤桓片刻何妨?」

  王雲道:「恐家姨母盼望,再來相候師兄罷。」

  意自別去。慧空送至庵門外道:「賢弟若不嫌簡褻,常到小庵來走走。」

  王雲道:「只恐師兄生厭。」

  慧空道:「倒說了。」

  王雲就此別去,慧空直站在庵前,只待望不見王雲,才無情無緒的進庵去了不題。

  萍水相逢相愛深,交情一面作知音。
  空門結契從來少,千古禪機莫問心。

  卻說王雲回到鄭府,鄭幹就問道:「賢甥獨自一人,何處去遊玩的連午飯也不來吃?」

  王雲道:「甥到西湖去看看景致,所以來遲。」

  鄭幹就命家人取出點心,王雲用罷,鄭幹道:「老夫前日在敝同年處會席,有二詩題,在坐之客俱已有作,惟老夫酒後不能應酬,所以帶來,今欲煩賢甥代老夫助助筆力。」

  王雲道:「大人之命不敢有違,但是甥學疏才淺,勉強應來,只恐有辱大人之命。」

  鄭幹道:「賢甥休得過謙。」

  隨將二詩題取出。王雲接來看時,只見上面寫著一題是《綠堤春曉》,七言排律一首;一題是《西湖夜月》,五言古風一篇,四換韻。王雲道:「待甥勉力應命做來,請大人筆削。」

  隨到書房中。取出一幅牙箋,也不脫稿,二題就輕輕寫完,走出來呈與鄭幹道:「請大人改正。」

  鄭幹本要試王雲才學,不知他怎樣做法。不料王雲無片刻工夫,詩已送至,不勝驚奇。接過來看道:

  綠堤春曉

  風繞花堤春曉光,畫樓遙映翠娥妝。
  綠楊飛線驚鶯夢,紅蕊飄珠惹蝶狂。
  煙霧悠悠三竺聲,彩雲蕩蕩六橋香。
  樹含玉露逞松柏,桃帶朝霞妒海棠。
  山影嵐屏清肅遠,水橫蒼鏡靜流長。
  老漁江上排金鉤,千戶炊聲入九昂。

  西湖夜月

  冰輪升海東,金色湖煙奪。
  瀲豔夕風融,花落橋流活。
  蟾影滿晴空,三潭水映玉。
  桃柳淨溶溶,棲鴉魂未足。
  耀宇碧玲瓏,峰嶷疑是雪。
  舫內寫青篇,忽臨墨池穴。
  鬥酒舉浮霞,蒼茫雲雨涉。
  星月逞春寒,黃鸝舞夜曄。

  鄭幹吟完,稱賞道:「賢甥之才如此敏捷,老夫閱過多少縉紳學友之詩,哪及此篇錦繡,他年魁占春秋,必無疑矣。」

  王雲道:「承大人不加塗抹足矣,何敢望好。」

  不題他二人在廳閑敘,且說吳斌在京告假還鄉,家人早到後堂報知,夫人就同夢雲出廳迎接。吳斌同夫人相見禮畢,夢雲就走到下首,朝上道:「爹爹在上,孩兒拜見。」

  吳斌道:「我兒罷了。」

  夢雲拜畢,道:「爹爹路途風霜無恙,使孩兒千萬之喜。」

  吳斌道:「不消我兒介意。」

  隨問夫人道:「大孩兒為何不見?」

  夫人道:「今正文安伯寫書來,喚彼到任去了。雲老景寂寞,要侄兒去候候他。」

  吳斌道:「這也罷了。夢雲孩兒,一載不見,又覺長成許多。」

  夫人道:「長成卻長成了。相公,你與他擇婿之事如何了?」

  吳斌道:「老夫也每每留意,閱過多少子弟,並無拔萃之士。」

  夢雲見他說到擇婿之事,遂起身往房中去了。夫人同吳斌到內堂閒話。備酒接風不題。

  卻說本城中一富宦,姓臧,名瑛,字華玉,官拜兵部尚書,為人奸險,所生一子,名新,字茂寅,年交二十,生得其貌甚醜,腹中欠墨,為人兇暴不端,情分上進了個學,偏要到文人隊中裝醜。人見他是尚書之子,也不好怠慢他,只得由他亂渾。有兩個幫閒的,是臧新的心腹,一姓刁名奉,一姓白名從,二人真是趨財奉勢,掇臂放屁——這是小人之態,不待言之。又有斯文二人,一姓錢名祿,字春山;一姓何名霞,字瑞麟,俱是本城人氏,且俱在庠。一日,臧新去邀錢、何二人,至城中遊玩。二人無奈,只得同了臧新到街遊玩春光。步至福雲庵旁,錢祿道:「來此已是福雲庵,我們進去少歇片時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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