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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回 蔣佩香錯中得偶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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〔先聲重翻蝶戀花〕調 詞曰: 真情未露誤中又誤。最難得,狀元夫婿,況是能文兼武,問拒媒何故? 老夫人疑,老大人怒。百巧千奇。蔣佩香到此際,玉蟾稟阿父。 庚帖翻無據。直到覿面,相逢如夢。 劉大人到了府中,隨後三貴人都到。遞過手本,門官稟報。劉大人吩咐:「請會。」三人同進中堂,謝過師恩,分主賓長幼坐了。三人說:「門生薄質樗材,蒙老師大人提拔,鼇戴三山,恩難罄報。」劉大人說:「這皆是三位賢弟福命。老夫何功之有?」獻過茶後,劉大人喚內使:「請張老爺書廳少坐,我與陳、申二位老爺有幾句心談。」皆站起身來,張昆隨內使到書廳上去。劉大人又請陳、申二位坐了,說:「老夫年逾六十,只生一女,年十八歲,三月初三日子時生,欲請二位賢弟同做冰人,致意張生,聯為朱陳之好,秦晉之歡。」陳、申二人說:「大人見委,門生敢不遵示。想張年兄定然依允的。」 劉大人說:「就請二位到書廳與張生面談。老夫在此候信。」 陳、申二人走到書廳,把劉大人之意轉達張昆,張昆允了。三人同來大廳上見劉大人,陳、申二人說:「門生等已將尊意說與張年兄知道。」張昆說:「門生久失怙恃,影只形單。蒙大人不棄,願為半子,膝下瞻依。」劉大人聽說,歡喜之至,留三人用了午飯,告辭而去。 劉大人轉入後堂,請出夫人說:「我兩老人未曾得子,幸有義女朝夕相依。來京時蒙聖恩命典試文武兩闈,得一門生張昆,雙中狀元。老夫今日已央他同年陳、申二門生做媒,將佩香孩兒許字與他。夫人意思何如?」夫人說:「老爺擇婿甚佳但未知那位狀元可曾依允?」劉大人說:「他已面允了。」夫人甚喜,說:「喚孩兒出來與他知道。丫環請小姐講話。」答「是。」一會兒小姐出來,說:「父親、母親萬福。呼喚女孩兒有何見諭?」夫人說:「兒呀,你父親奉旨典試文武兩闈,得了文武狀元門生張昆。已央媒將你終身許配與他。你是女流,得此快婿,我兩老人有所倚靠,豈不甚妙?」 佩香一聽,雙目淚流。夫人說:「兒呀,這是你的喜事,怎麼反悲苦起來?」佩香說:「女孩兒蒙父母兩大人于水中活命,沒世不忘,情願常依膝下,不忍別議婚姻。」劉大人說:「兒呀,那張生父母早亡,別無親丁。我把他招贅在家,你亦不至離我們膝下。」佩香垂淚說:「女孩兒幼無撫育,兄嫂不容,本來是個苦命,那有福分配得文武狀元。此事斷難遵命。」 劉大人就含了怒意,說:「三從四德,女子賢名,你知道在家從父的道理麼?」佩香見劉大人動怒,提出一個「從」字,是自己缺禮了。若說明往事或可挽回。佩香向劉大人、夫人哭道:「女孩兒有件隱情未曾稟出。當年本生父母將佩香許字洪昆,交過庚帖。現有聘物玉蟾蜍在此,呈上請看。諺語雲:『忠臣不事二主,烈女不配二夫。』張昆與江昆名同姓不同,孩兒是萬萬不能從的噱。」說畢就大哭起來。兩老家愛小姐如掌上明珠,見他大哭,都沒法了。夫人說:「兒呀,斷不相強。容日商議。」劉大人說:「我已面許張生,這便怎麼處?」夫人說:「這件糊塗事要放在我身上。老爺明日請那張昆來,說:』老夫從前在京供職,內人在家已將小女庚帖發過,受了玉蟾蜍的聘禮。後來因此人遠出,賤內就未曾說與老夫知道。昨日之言冒昧實甚,望賢弟見恕老邁之罪。『也就把玉蟾與他一看為憑。老爺也不為失信。」劉大人即刻吩咐內使:「拿我名帖,去請三位新貴人相見。」次日早都到,請至大廳,說了幾句閒話,劉大人陪著笑臉,說:「昨日奉請執柯,自慚唐突。」就把夫人任過的話說了一遍。陳保元說:「一言既出駟馬難追。老師雖如此說,門生如何對得住張年兄?且以文武狀元為婿也不過於玷辱了令愛小姐。」劉大人被陳保元說得滿面通紅,不得已就取出玉蟾蜍遞在張昆手中,說:「賢弟不信,此物為憑。」 張昆見了玉蟾蜍,也就兩目流淚。劉大人心中詫異,問道:「賢弟為甚事也垂淚呢?」張昆說:「此是門生敝友洪昆之物敝友去年落水淹斃,今見此物如見洪昆。不覺一陣心酸,流下淚來。」劉大人說:「賢弟此言果足為信麼?」張昆說:「門生何敢誑言。」劉大人暗想道:「如是假話,他何以知道洪昆二字?」說:「三位賢弟少坐片刻,老夫即刻就來奉陪。」劉大人接過玉蟾蜍向後堂來,對夫人、小姐說:「夫人,你知道洪昆是誰?就是張昆好友。張昆見這玉蟾蜍,旋即垂淚下來。說:『此是門生敝友洪昆之物。洪昆去年落水淹斃,今見此物如見亡友,所以垂淚。』下官再四審問,他說並非誑語。兒呀,你可以從為父之命,不必執拗了。」佩香聽得此言說:「女孩兒萬不能從。有死無二。」站起身來大哭,認定階石上一頭撞去,幸有僕婦齊來扶起,口中只剩得冷氣。夫人也哭起來了,說:「快取滾水來灌。」灌了滾水,慢慢蘇醒,說:「爹爹,女孩兒生為洪家婦,死為洪家鬼。洪郎既死,女孩兒永賦柏舟,替他守節。」 劉大人聽佩香此語,知道他志堅,遂仍到廳前,將佩香來由並守貞的話說了一遍。聽張昆口中稱讚小姐貞烈,心中知小姐性激,恐有投繯自盡的事。因明言前事,說:「小姐必不是大人親生之女,今日既如此烈性,門生不得不直說了,張昆即是洪昆。因先父征倭被冤,全家籍沒。門生三歲時家人張洪抱與私逃,改名洪昆。後來誤入佩香小姐樓上,親贈玉蟾蜍面定。送庚帖。他兄嫂暴虐,把我兩人硬捆丟在水中不死,小生遇高姓救起,小姐不知如何到大人府上。至今奉旨優恤忠裔,仍復原名張昆。前日武榜眼忠裔曹昆亦是童昆更復原名的。」一面吩咐隨班到寓所,速將書箱取來,一會兒書箱取到,張昆開了,取出庚帖。那庚帖上水痕宛在,遞在劉大人手中說:「大人將此帖與小姐一看,立見分明。」劉大人就把帖子拿了,又到後堂說:「孩兒,奇事,奇事!你知道張昆即是洪昆麼?」即以帖子與佩香看。 佩香見寫的真庚帖,說:「這卻是女孩兒的真庚帖。但不知張昆甚麼人,安知不是洪郎沒後,此帖落在張昆手中,而今亦不足為憑了。」夫人說:「老爺,孩兒將信將疑,何不請張昆到後堂,孩兒在帷中一見,辨個真假。若是假的,就責備張昆一番,為孩兒出氣。如果是真,孩兒自然依允。」劉大人說:「此言有理。」又到前廳說:「賢弟,小女連此庚帖亦生出疑團,恐是誤落賢弟手中,不足為憑。」張昆說:「門生親往後堂與小姐識認何如?」劉大人說:「賤內亦是此意。」陳、申二位說:「如此極妙。張年兄就隨大人往後堂去。」劉大人引張狀元來至後堂,小姐與夫人在帷中看見說:「母親,真是洪郎,想更復原姓必是實事。」夫人帶小姐出帷相見,彼此嗚咽,卻忍不住悲傷,放聲大哭。劉大人、夫人再三勸解方止。張昆將從前改名,後來複姓的原由告明小姐,小姐轉悲為喜,劉大人、夫人甚是喜歡。張昆拜了岳父、岳母聯為婚姻。劉大人帶了張昆到大廳上來謝媒人。兩媒人稱讚小姐,賀劉大人、張狀元喜。劉大人備了酒肴,留住三人飲宴。 後來奉旨完姻,下回自有交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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