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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回 賣花叟借言警俗


  〔先聲水仙子〕調
  詞曰:
  忙裡偷閒學淵明,種菊辟地誅茅栗。里間說的是,通元子清詞雪亮,談的是,恬淡人雅量波滿。這一而二、二而一,個中何必判仙凡。

  賣花叟說:「君子小人自古有之。宋時歐陽永叔《朋黨論》雲:『君子以同道為朋,真朋也。小人以同利為朋,偽朋也。真朋則所守者道義,所行者忠信,所惜者名節。偽朋則所好者利祿,所貪者貨財。』六一居士言之詳矣。這一部《玉蟾記》亦是分忠奸 、辨邪正,寓言以醒世之書。彼趙、胡偽朋,依權藉壟,終自陷於敗亡,固不足恤。即張、曹兩世離合悲歡,死生不渝其志,是誠朋之真者。然猶不若通元子、恬淡人跳出紅塵,絕不為造化小兒所弄,此乃世外之真朋也。蓋通元子仙也,非凡也。恬淡人凡也,即不啻仙也。不有通元子,何以惕恬淡人之胸懷?不有恬淡人,何以傳通元子之措履?老漢已把通元子所著的書說過半部,百忙之中偷閒片刻,再把恬淡人所傳的話表白一番。他說:「人生得天地之中,為萬物之靈,安期三樂,誰不有之。唯能樂其樂者,乃能人其人。果然打破『酒色財氣』四字關頭,縱求斬殺三屍、丹成九轉,亦何患不為地上神仙?」有《四箴》為證。

  酒箴曰:
  惟酒伐性,養生宜禁。
  能飲不飲,消除百病。
  於是作《戒飲詩》。
  詩曰:
  不學佛時只學仙,當年曾掛杖頭錢。
  而今惡酒先刪頌,笑煞劉伶葬路邊。

  色箴曰:
  有女如玉,骷髏血肉。
  必知遏欲,命乃不促。
  於是作《戒淫詩》。
  詩曰:
  美人施粉又施朱,鑽穴相窺賤丈夫。
  獨有生平無二色,魯男原不學登徒。

  財箴曰:
  財原數定,貪夫所殉。
  守分安命,為真學問。
  於是作《戒貪詩》。詩曰:
  浮雲富貴聖人胸,陋巷簞瓢志與同。
  莫取一毫非所有,近今猶自說蘇公。

  氣箴曰:
  不忍小忿,大謀必紊。
  來逆受順,豈校尺寸。
  於是作《戒鬥詩》。
  詩曰:
  項羽當年力拔山,八千子弟戰征酣。
  鴻門宴後烏江敗,喚到虞兮事可歎。

  通元子作《四箴詩》語意淺顯,只要喚醒世人,奈那班執迷不悟的俗子庸夫,竟無一個肯信。且有利慾薰心貪得無厭之徒,小則損人利己,立見銷亡,大則誤國殃民,旋遭殺戮,子孫流為匪類,鄉黨與以惡名,到了陰曹地府,閻王罰他鋸的鋸磨的磨,骨肉齏粉,永無輪回。縱或回陽,非變馬牛即為娼妓,豈不可怕?更有一種患得患失的鄙夫,僥倖得了科甲,遂誤認做功名,揚揚得意,勢壓鄉鄰,全不知何為科甲、何為功名。到後來,不過與草木同朽而已。請看我祖師大聖人孔夫子,是個不由科甲出身的,他的功為萬世師表,他的名稱至聖先師。士君子讀書,達有事功,兼善天下,窮有學問,獨善其身。不必皆是龍虎榜上人,但能有一善言、有一善行可以為一鄉一邑的師承,就是現在的功名了。若徒以高牙大纛為榮,桓土袞冕為貴,與立德、立功、立言三不朽全沒相干,何能免尸位素餐之誚?如這一種人,不知將來作何究竟也。此中善惡果報惟局外人能知之,亦惟局外人能言之。於實事而虛言者,通元子不忘乎情也。於虛事而實言者,恬淡人必達乎理也。情理相通,可謂深人無淺語矣。一頓閒談,言歸正傳,我賣花老人仍把《玉蟾記》後半部交代清楚便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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