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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回 女學士榮歸驚叔 新媳婦寫書救翁(3)


  待月道:「拜趙老爺是曉得的,那木榮哥也是趙老爺薦來的。如今不料一旦富貴,只怕趙老爺作主要把兩個配合哩。」程慕安道:「這個我不曉得。算來我命裡那能勾配他,一向只管癡心妄想,誰知小姐而兼學士者也。罷罷,還是一心一意與你做夫妻的穩當,只是目下要救爹爹的性命要緊。」程夫人忙問道:「怎生可以救得?」程慕安對待月道:「唯姐姐可以救得。」待月驚駭道:「相公休得取笑,賤妾怎生救得?」

  程慕安道:「我想當初梅生假名木榮,在你家管園時與你同居幾載,也是同伴兄妹。為此父親叫我星夜趕歸致意姐,憐念翁媳分上,或將舌情告訴,懇求寬宥,則舉家感載覆庇的了。」待月道:「阿喲喲!若說起木榮哥,不要說奴僕中無此品行,即求之士君子裡邊,也少有這樣端方嚴飭的。管園三年,竟是讀書三年。我們先老爺故此重他。我到園內採花,偶然遇著目不相視,言不妄交。這樣德隆望重,無怪乎一朝榮貴。如今我與他一發天淵之隔了,豈可以草草將書劄冒瀆,恐不足取信也。」

  程慕安道:「我一個縉紳公子,六禮厚重,明媒正聘的小姐,小姐把你代嫁。我如今竟把你當做小姐,則樂天與我豈不是個翁婿?梅生昔日曾受岳父之恩,寧不念舊?只須具白真情,懇求開一面之網。梅生或推烏屋之愛,用情寬宥,保全父親歸來。則一家之福是夫人一人之力主之,此恩此德,可勝道哉。」說罷,竟雙膝跪下。

  待月連忙扶起道:「呀!相公尊重些。」程夫人又再三央求,待月弄得沒法,好像也欽賜了學士,登時抬舉起來。罵罵躊躇道:「我出身微賤,無人欽敬,倘借此一舉,或得成功,豈非一生受用?」又想一想道:「且住。他如今是個顯宦了,怎好輕易寫書?怎樣稱呼呢?」沉吟了一回,對程慕安道:「我有一計在此,管教靈驗。我寫不得書,寫個供狀,供明心跡,然後將老爺、小姐之情,推到我面上,我自有個道理。」

  程慕安大喜道:「我說夫人大才,快快打點,我連夜趕去,父親的性命在夫人身上了。」待月進內房,將文房四寶列在前道:「我想女孩兒家要從筆墨中立功的甚是稀少,我雖學不得小姐這樣奇才,或使中書若之力,一旦解圍退敵則成之,見重于程門在此一舉也。」於是染兔毫,走龍蛇,揮成一幅花箋,遞與程慕安讀與程夫人聽。似分明接了赦書,歡喜不盡。正是;

  凡人常作等閒看,不道凡人有妙丹,
  憑他吳越仇難解,管教一筆變成歡。

  待月道:「但此去不可輕舉妄動,就送到梅府去,須要封好著一個當家人先送到趙老爺那邊去。趙老爺自然與小姐看,小姐看了自然在趙老爺面前出力贊襄。有此根腳,那時趙老爺轉送與梅老爺,梅老爺無不聽從矣。」程慕安道:「夫人好智謀,好周到。大才,大才!」一面謝,一面收入行囊,起身不題。

  那邊梅傲雪、孟宗政、徐魁到京。趙汝愚已先到一日,同閨閣學士謝過恩了。梅傲雪、孟宗政、徐魁一同覆命,龍顏大喜。聖上賜宴罷,謝恩出朝,就勒轡往雲水庵來,父親靈前拜告一番。徐魁也拜了。轉身到趙汝愚衙裡,彼此敘歡稱賀,自不必說。是夜大開筵宴。梅傲雪問起馬有德,方知半月前差了江南巡按,出京去了。趙汝愚在席一就說起姻事道:「忝在通家世誼,老夫有一言奉告。」梅傲雪道:「晚侄蒙老伯天高地厚之恩,正恨無可酬報,倘有見教乞賜俯渝。」

  趙汝愚道:「賢侄文武全才,今日功成名遂,可謂忠孝兩盡,誠天下之完人也。但中饋尚虛,速宜受室以全倫理。老夫有一小女頗不粗俗,願奉巾櫛,就煩孟兄執柯,未知台意若何?」

  梅傲雪道:「承老伯視侄如子,感恩罔極。又蒙不棄,欲居坦東床,正可朝夕侍奉。但先人靈柩尚未請旨歸葬,倘邀天恩完了大事自當遵命,願托絲蘿。」趙汝愚大喜,斟上大杯送與孟宗政道:「既承賢侄允諾,先敬孟兄一杯,以此借重。」孟宗政回敬了一杯,各飲至酩酊而散。徐魁自回李煥文家去。梅傲雪、孟宗政俱在趙汝愚書室歇宿。

  次日聖旨梅傲雪拜為丞相,孟宗政封護國大將軍,各賜黃金五百兩,彩緞千疋。徐魁隨征有功,授指揮之職。趙汝愚、李煥文俱加爵授賞,各各謝恩。孟將軍教梅丞相把欽賜金緞聘了趙小姐,然後請旨葬親。梅丞相、孟將軍忙亂應酬了數日。一日在趙汝愚家正談及程松系獄,尚未結罪,只見一個長班進稟程松那邊差人致書老爺。赴汝愚接來卻是一個護封,道:「我與他從沒有書帖往來。」一頭說,一頭拆封。書內情由又在下回好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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