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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回 惡姻緣各自圖謀 聖天子赫然震怒(2)


  秋雲見他說得有理,正合來意,遂跟他走入一間幽雅書室中。公子將盒兒放在桌上,遂轉身將藥藏在手中,複來開盒。只見盒內一隻龍鳳磁碗,盛著熱氣騰騰的,覺得香美可愛。道:「秋雲姐,你不要笑我,我有種毛病,有人立在面前,一時再吃不下去。你可去軒子外看些花草,等我吃些,與你送去。」

  秋雲退出。李公子略吃些,忙將毒藥滲在羹中,又將手指攪勻,仍舊將盒蓋好,叫秋雲道:「果是香甜好吃。你見小姐時,萬不可說出瞞他先吃。」

  秋雲應允,入內而去。正是:

  醜人只道自家好。強漢何從肯服輸。
  若使兩人朝暮共,自然水火不同爐。

  李公子見秋雲去遠,不勝快活道:「難得這般湊巧,是他娘家送來對象,就藥死了,也賴不到我身上。從今再沒人敢嫌我了,只尋人訪問,娶個美貌佳人與他作對,才滿心願。」

  一時想得十分得意,叫著薛漏說知,使他入內暗暗打聽消息,自己走到軒子中看花,等候裡面動靜。閑看了半晌,遂坐在一張椅子上等候。不期坐下,忽有一陣酒香撲入鼻中,因想道:「此處那得有此妙物?我這幾日被他磨滅得連酒興都減了,今日正要出門借酒消悶,恰又湊巧。索性在此等個長短,去吃也吃得放心。」

  想定了主意,只堅忍坐著。爭奈這酒的香氣一陣陣的隨風飄送,李公子早已滿口流涎,渾身發起癢來,遂坐不住,立起身來道:「這香氣不遠,莫非家中人藏頓在此,日裡不敢吃,等到夜間來吃?我何不尋著吃了他的,豈不有趣。」

  便在軒中隨香嗅去。嗅到軒盡處,果見有個青壇。忙走近揭看,是滿滿的一壇好酒,濃醞異常。一時滿心快活,雙手捧到軒中,遂不管冷熱好歹,竟將嘴插著壇口,一氣吃了半壇。因停住暗笑道:「料想這晏麻子此時吃了毒藥,萬無生理,我今吃醉了,再有誰人罵我酒鬼、糟團了?」

  因想得快活,正又要吃,不覺身上連打了幾個寒噤,道:「不好,不好。我因一時嘴饞,吃不慣冷酒,這酒不吃罷。」

  說不完,早一個天旋地轉,跌倒軒中,不知人事。正是:

  人有害虎心,虎起傷人意。
  若是兩不嫌,決然無此事。

  且說秋雲走入小姐臥房,正值小姐對鏡畫眉搽粉,丫鬢與他抿鬢簪花,因問道:「誰著你來!」

  秋雲道:「老爺夫人因記念小姐,昨日老爺獵得一件罕物,夫人整治了,著我送來,要看小姐吃光回話。說是小姐吃了,與公子恩愛,再不作吵。」

  晏小姐聽了,因歎口氣道:「你這癡丫頭,又來說癡話了。你豈不知我香閨生長,賦就嬌客,只指望老爺擇配,嫁個美貌才郎,終身和好,方不負我這朵鮮花。已擇了司空約,說才高貌美,滿我心願,誰知他又推辭已聘,可謂書生福薄矣,卻得老爺愛我心切,上本要他婚娶,已立意嫁他,誰知這李酒鬼不知自量,妄想天鵝,要娶趙小姐。這趙小姐卻是司空妄指聘定,一時各家二上本章。那曉得皇上看見我兩家男女皆未婚娶,競強媒硬配,將我嫁了過來。當夜朦朦惶惶,被他點汙身體,至今悔恨不了,已立行人道他和好,只願他早死,他還癡心,吃醉走來,風風顛顛。要我容他。對他非嚷即罵,這些時已嚷罵得他失魂喪魄,再也不敢來歪纏了。」

  秋雲道:「小姐如今不要憎嫌公子了,可請吃老爺夫人送來的物件,包管小姐與公子恩愛到老。」

  晏小姐一面開盒,一面搖頭道:「我一朵好花,怎肯插在糞土之上。我今已有了好算計,埋伏停當,諒這酒鬼跳不出圈去。」

  因在奩匣中取兩枝銀簪,一連來取吃了數塊,也覺香美好吃。卻一眼看兩枝銀簪上,霎時變黑。小姐看了大驚,連忙放下不吃,道:「莫非內中有毒?」

  說不完,早已兩睛直挺,頃刻跌倒。正是:

  是女思量美丈夫,也須有色得歡娛。
  若然嫫母東施色,試問歡娛有也無。

  眾侍女忽見小姐暴死,一時驚惶無措,一面入內報知。李尚書細問,方知送來飲食中有毒,忙著人請醫生看治,又著人去晏尚書家報信。不一時,醫生來看,說是誤食砒霜,幸而早知。尚可有枚。使人殺羊取血,同糞清來灌。正要灌救,忽家人僕婦齊趕入房報道:「老爺夫人,不好了,公子不知為甚麼事跌死軒中,渾身青紫。」

  李尚書與夫人聽了大驚,一面吩咐救小姐,一面同醫生來看公子。果見公子橫跌在地,半壇的酒尚在身旁,急得跌足痛傷。這醫生忙近前用手在公子身上遍摸了一番,道:「老爺夫人不必過傷,公子還可有救。想必酒中誤食砒霜,沖入兩肢,虧得是冷酒,酒性是緩,不致斷腸,若再遲一刻,便無救了。今只須用羊血糞清灌救可活。」

  李尚書與夫人聽了,慌忙使家人灌救。正灌救時,幾個僕婦來報道:「虧得糞血,已將小姐救醒了。」

  李尚書使夫人入內去看媳婦,自己同家人且救公子。

  此時,已有人報知了晏尚書與夫人,一齊趕來。晏夫人自往內與李夫人作吵,晏尚書來尋李吏部作對,說他謀害了女兒,因氣忿忿趕入軒中發話道:「一個朝廷大臣,怎麼縱容不肖子持頑殺妻,是何道理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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