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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回 花文芳納彩行聘 錢月英認義姊妹(1)


  話說魏臨川辭了花文芳,來到自己家中。崔氏問道:「你昨日原說不回家的,為甚麼又回來?」

  魏臨川道:「有件大富貴與你知道,花文芳見我們有功,托我上南京買緞子,現兌了三千兩銀子,買辦了一切行禮之物。你道是一件大富貴麼,事完之後,還要重重謝我,豈不是你我夫妻一生受用?」

  崔氏道:「那時起身?」

  臨川道:「後日一準起身,著我歸家收拾行李。」

  崔氏笑道「你往南京發大財,揀那好花樣的緞子代我買兩件,心中快活。」

  又笑道:「你今出遠門,我辦個酒兒與你餞餞行,只是沒有備得菜蔬。」

  魏臨川道:「家無常禮,只要你有點好心,我老人家隨便吃杯罷了。」

  崔氏笑嘻嘻擺下酒來,夫妻二人同飲。崔氏道:「我要的物件,你切莫忘記了。」

  臨川道:「這個不必叮嚀,等我回來,任你揀下幾疋時樣的就是了。」

  夫妻二人說說笑笑,十分歡喜,吃完了酒,攜手上床。

  次日崔氏起來,代他收拾齊備。臨川走上街買了些魚肉等物,叫崔氏庖制吃飯,飯畢,就去叫船,慢慢走到河邊,叫了一隻船,講定價錢。過了一宵,到了第二日清晨,起來吃過早飯,叫人挑了行李,吩咐家中小心火燭,門戶要緊。竟自押著行李下船,交付船家。

  轉身來到相府見了花文芳,作了揖道:「晚生的行李已發下船去,特來向大爺說聲。」

  花文芳道:「我的銀子俱已兌齊封好,盛貯箱內。」

  忙吩咐有憐著人抬下船去。有憐答應,將那三千兩灌鉛銀子,抬下船去,交與船家。回來說道:「銀子裝下船去了。」

  魏臨川站起身來,作了一個揖道:「晚生就此告別。」

  花文芳又拿出五十兩銀子說道:「老魏此項可作路費,那箱內裝封的不用折動,一路須要小心。」

  臨川接了銀子道:「晚生告別,多則二十天,少則半個月即回。」

  花文芳又吩咐有憐,送魏相公上船。有憐答應一聲就去,魏臨川上船,有憐看至船家開了船,有憐回復大爺,花文芳聽了大喜道:「魏臨川呀,魏臨川!你可知道麼?『明槍容易躲,暗箭最難防。』」

  隨吩咐有憐,快把崔氏帶進府來,花有憐暗想道:卻是帶進府來,有多少不便,府中人多眼眾,我想早晚親近,就不能了。接口道:「大爺你須思著,目下又無錢小姐過門,況且魏臨川才去尚不知他事如何?崔氏『籠中之鳥,網內之魚』,慢慢帶他進府,有何難處?此刻魏臨川出門去,大爺不如從牆頭上過去,不走他家大門也是同在府內一樣。」

  花文芳道:「你也說得是。」

  即吩咐花能:「到先生家揀選日期,並下聘吉日,回來稟我。」

  花能去不多時,回來稟道:「日子有了。」

  文芳接過一看,選擇四月二十八日迎娶,十八日行聘。花文芳隨吩咐花能,你到錢家就說是都堂大老爺差來,知照十八日納彩,二十八日迎娶。

  花能果至錢府門首叫道:「有人麼?」

  只見走出一個老家人,問道:「做甚麼?」

  花能道:「我是都堂差來,知照你家相公,花府十八日行聘,二十八日迎娶你家小姐,可預備行人。」

  說畢轉身就走。

  老家人正待要問端的,花能就不見了。只得又到後堂,將此事說了一遍,太太、小姐、公子聞言,俱各大驚,齊哭將起來。後邊僕婦、丫頭聽得前堂哭聲甚高,一齊跑出來,方知花文芳明日行聘,二十八日迎娶小姐,大家俱哭起來。小姐硬著心腸住了哭聲勸道:「母親你乃年高之人,少要悲傷,恐壞了身子,只怨多生我不孝之女,連累母兄,受無限憂驚。孩兒拼一死,那奸賊自然罷休。」

  說畢朝廊下石沿上一頭撞去。嚇得眾人連忙抱住,大家齊哭,哭得天昏地暗。

  翠秀說道:「太太、公子、小姐哭也無益,事已至此,就是小姐方才撞死,奸賊也不干休,又何必遺患于公子?小婢倒有個計策,不知可使得否?」

  太太住了哭聲道:「你有何計?快快說來!」

  翠秀道:「婢子自幼進府,蒙太太撫養之恩,真乃是天高地厚之德;又蒙公子、小姐不以下人看待,此恩此德無由得報。婢子細想起來,馮姑爺家失火,多因奸人所害,又將馮姑爺害得充軍去了。他如今倚勢欺人,又仗著都堂之威,硬來娶小姐過門,倘無人與他娶去,只怕我家也不得太平了。相公乃是讀書之人,怎與奸人為親?婢子無由可報小姐知遇之恩,意欲假扮小姐妝束,代嫁過去,那時才得安穩,不知太太尊意若何?」

  小姐道:「這個如何使得,禍乃我前生所造,怎好連累於你。」

  翠秀道:「小姐此言差矣,如婢子得嫁相府,做了媳婦也就罷了,有甚虧負於我。」

  太太叫道:「我兒,他也說得是。」

  小姐哭道:「姐姐呀!你若真心如此,乃我大恩人也。請上受我一拜。」

  太太道:「老身收為義女,你二人結個姐妹罷。」

  翠秀道:「婢子還有話說,我今抵嫁過去,小姐切不可在家居住,自古道:『牆有風,壁有耳』,後來被奸人識破,那時反為不美。等他明日過禮之後,小姐必須尋個僻靜去處,躲藏躲藏,方為上策。」

  太太聞言說道:「我兒說得極是,只是沒有這個僻靜之處,這便怎麼了?」

  想了一會兒道:「有了!我有一個兄弟,現在山東,不免叫女孩投奔他舅舅任所去罷。怎奈是弓鞋襪小,路遠山遙,怎生去得?」

  原來錢太太的兄弟名喚馬天奇,現任山東道。小姐道:「母親放心,待孩兒女扮男裝,落霞扮作書童模樣,一同前去便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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