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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真才子走筆成章 假斯文揉碎肚腸(2)


  任君掬盡三江水,難洗今朝滿面羞。

  且說童仁見外甥去了,心中好不氣惱,只得也就上橋。錢林送至大門口打一躬道:「還求老伯周全,不必傷了和氣。」

  童仁也不回答,一路來到相府下轎,進內看見妹妹,話也不說,只是歎氣連天,恰好花文芳也到面前,也是氣衝衝坐下。太太看見這等光景問道:「哥哥,你甥舅兩個前去考文,為何如此氣悶回來。」

  童仁就如此這般說了一遍,豈不氣死我也。太太道:「他也不該這等欺負我們。」

  童仁道:「我若讓他兩家做成親事,我誓不為人。」

  花文芳道:「舅舅也不必氣,我外甥自有主意。」

  正是:

  是非只為多開口,煩惱皆因強出頭。

  話分兩處,且說朱輝見童、花二人不悅而去,對錢林道:「他惱由他惱,我們只選吉日結親。」

  錢林道:「老伯言之有理。」

  登時別了上轎,同馮旭回復林璋。林璋便問考的如何?朱輝大笑,始末根由細說一遍:「我看花文芳,原不是讀書之人,今日出他之醜,下次再不敢在人前賣弄了。」

  林璋道:「既然姻事已定,奈我場期漸近,明日便要起身進京,凡事都拜託年兄。」

  朱輝道:「小弟知道。」

  當下別過不表。

  次日,林璋別了妹子,湯彪、馮旭送下船,一路無辭。到了揚州,暫且住下,要另換船隻。岸上尋了下處住下。次日叫埠頭,埠頭道:「三日後也有一位是進京會試的,不若林老爺同舟如何?」

  林璋道:「妙極!妙極!」

  當時說了價錢,留下定銀。湯彪道:「久聞揚州乃繁華之地,且喜今日空閒,何不前去一遊?」

  林璋道:「甚好。」

  三人帶了家丁,一路進城。上埂子街,見三街六市做買賣的,來往紛紛,信步到教場,抬頭一看,只見許多篷子,都是相面、測字、算命的,無數閒人爭鬧,又只見個布招牌,寫著「江右姚夏封神相驚人」,又見牌上寫著兩句道:

  一張鐵嘴說盡人間生與死,
  兩隻俊眼看見世上敗和興。

  湯彪道:「老伯進京何不相相氣色。」

  林璋心中也要相相面。湯彪叫他相面,正合他意,走進篷子,把手一拱道:「先生請了。」

  姚夏封看見三個斯文的人走進,連忙立起身道:「三位先生請坐。」

  彼時三人坐凳上,姚夏封道:「請問三位尊姓,貴處何方?到此何干?」

  湯彪道:「這位是進京去的,姓林。」

  指著馮旭道:「此位姓馮,在下姓湯,俱是浙江人。」

  林璋道:「請教先生法眼相相,我的氣色如何?」

  姚夏封相了一會道:「尊相讓小子看來,天庭豐滿,地閣方圓;他年必登科甲,日後定掌威權。」

  林璋道:「今春可得上進?」

  姚夏封又相了一會道:「水星照命,倘在船水之上,諸事小心為妙,但功名今春無望,應在明秋,皆有大貴人提拔,那時位列台臣之上,可掌生死之權。有詩為證:正月寅官面帶傷,加官進祿喜洋洋。目下卻當水星現,還須仔細向前行。」

  相畢林璋,湯彪道:「在下也請教先生。」

  姚夏封道:「請君正坐。」

  湯彪只得坐正了。大凡教場之中來的江湖,有些生意之人,便圍了觀看。姚夏封這篷外站了幾層人,圍得滿滿的,爭看姚夏封相面。

  姚夏封才將湯彪相了一會兒,正欲開講。只見外邊來了一個英雄,頭戴范陽氊帽,身穿一件玄緞箭衣,腰束一條絲鸞帶,足蹬玄緞朝靴,後跟三四個家丁。身長丈二,腰闊三挺。他見許多人圍在那裡,他也不知甚麼事,大踏步走將上來,分開眾人走到裡邊,看見是個相面先生,替那人相面。他心裡也要相相,他也等不得相完了湯彪,就把湯彪一推道:「待俺相相,再相你。」

  湯彪大怒喝道:「你這個人好無禮,事有先後,因何把我一推,先替你相。」

  那位英雄那裡受得住他的氣,登時大怒,圓睜怪眼,喝聲:「該打奴才!」

  湯彪道:「你怎敢罵我,匹夫。」

  那人道:「俺罵你不算為奇,還要打你哩!」

  湯彪大怒道:「要打誰怕你,打你這狗娘養的忘八旦,要打就打,怕你也不算好漢。」

  那人只奔湯彪,湯彪只奔那人,二位英雄彼時就動了手,也不知誰強,誰弱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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