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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賞端陽江上同遊 吊靈均舟中聯句(1)


  自後石生時時過訪梅、柳,二女頻提前事,生複再三安慰。

  值天中節,雲影買舟招二子為江上游,石生無聊,欲不去,雲故拉之。舟行未遠,忽閣內有人傾盆,濕舟子衣,舟子喧嚷。松濤推篷看雲:「這是那話兒家後窗?」

  即令停舟,呼雲:「潑水的是那一個?」

  柳絲聞聲,知是松濤,憑窗應雲:「是我,你們到那裡去?」

  松曰:「今日重午,載酒向江幹吊屈大夫,快叫你伴兒來和我們同去。」

  柳問:「篷裡面什麼人?」

  松曰:「召我園賞花舊侶。」

  柳絲轉入招梅。梅雲:「我懶去,自家去罷!」

  柳曰:「還是同去,不要冷落了石三郎。」

  梅遂同行。生謂松曰:「我輩當以此為戒,怎麼又著這兩個魔鬼?」

  松笑雲:「正複不能爾爾。」

  二女入船。雲見梅,驚曰:「你為何瘦得與蓮峰一個樣子?」

  松曰:「最喜是他兩個越瘦越齊整。」

  梅曰:「別來一病幾死,幸留殘喘,又得相陪。」

  松持其臂雲:「今日可曾系長命縷麼?」

  梅曰:「恨不速委,還盼他長命怎的!」

  松曰:「你正要『高揭孤標出野塘』,怎說『速委』?」

  雲向柳曰:「好個『悟來怎忍絮沾泥』!」

  二女曰:「諸君既悉鄙薄之意,姊妹殘軀全求提拔。」

  雲曰:「你二人既不甘墮洪崖,船兒到岸也還不晚,只張帆進櫓,我們自不辭一臂之力。」

  松曰:「只是春日賞花回來,那兩隻夜行船不知那一隻被石將軍先點了一篙兒。」

  生曰:「僥倖了弓強弩勁,做了個一箭落雙雕。」

  二女含赧。

  眾人一路歡飲,早聞得金鼓喧闐,遂舍舟登岸。三子攜手向前,二女同立一處,見江面上彩幟飄揚,浪花飛舞。中流開畫楫,舟負黃龍;夾岸繞雲鬟,釵攢艾虎。錦標奪處,欣聞天漢槎回;紅扇搖時,影亂江光火燦。玩賞移時,有一婦人打扮得花攢錦簇,甚是癡肥。隨著四五個丫鬟行來,站在梅、柳旁邊。二女讓了幾步,婦人看見二女,暗稱好兩個面龐,又想這打扮不像是尋常人家,不住的定睛熟視。柳絲曰:「你看那婦人只管看我們。」

  梅曰:「好個大肚子!」

  柳曰:「一肚風騷。」

  二人含笑。

  生見橫塘上游女如雲,周遭細看,不是脂濃粉厚,便是肉勝腰肥。回顧二女,益私心扼腕。江邊年少紛紛皆以目射二女。梅心不耐,見生回顧,將頭點點。石生走近梅邊,梅雲:「站得腿酸了,下船去罷!」

  柳曰:「再看看去。」

  梅曰:「不過是這樣,只管看什麼!」

  柳指龍舟曰:「你看那黃龍同烏龍鬥上來了,看他是那一個奪彩。」

  時兩舟競進,不相先後,忽一艇從後來,劃楫若飛。梅曰:「看後來這小青龍劃得勇猛,倒要被他搶上去。」

  正言時後艇已追及前舟,從中流分開水勢,左拿右攫,突出二舟之前。兩岸拍掌喧笑,喝采如雷。梅曰:「果然被後來的奪了彩。」

  偶一賣像生花的從二女前走過,柳曰:「好花!可惜沒有帶得錢來。」

  生曰:「你愛便買,錢自有。」

  即叫住擔子,每人揀了一枝並蒂蘭插在頭上。柳絲將擔子上悖不倒取了一個向生雲:「買了他的。」

  梅笑曰:「真真孩子氣。」

  柳曰:「帶到船上去當酒令。」

  即藏入袖中。

  三人買畢,遂呼松、雲一同下船,卻被一官艘鼓吹近岸。隸從列兩旁呵叱,民船便不敢近。松曰:「昔袁中朗鄙烏紗之橫,皂隸之俗,誠不可耐!」

  柳曰:「不要說人,我們船上的官兒也不少。」

  松曰:「誰是官兒?」

  柳雲:「坐穩了聽我說,你好酒,授你個曲部尚書。」

  指雲曰:「善書的豈不是中書麼?」

  松向生曰:「你要醉盡花柳,我點你做探花郎。」

  雲指二女雲:「你二人是校書了。」

  梅曰:「我還有個升降,中書進則為墨曹,出則守管城。曲部可進封釀王,削則出知酒泉郡。」

  雲曰:「你二人呢?」

  梅曰:「梅可進于吉士,柳當喬遷上林。黜則梅出岑溪,柳知柳州。」

  松曰:「我這探花奈何?」

  梅曰:「姑待詔翰林可也。」

  松拍案雲:「政自卿出矣。」

  柳絲雲:「取酒來,我要行令了。」

  將袖中悖不倒取出,松奪看雲:「恭喜你,養下孩子了!」

  生曰:「我替他取名,端陽節生的,叫做小孟嘗君。」

  雲曰:「叫他認認老子看。」

  松曰:「門下三千客,只怕要認也認不清。」

  眾皆大笑。柳曰:「我勸你口孽少造些。」

  遂旋著悖不倒飲了一回,生指悖不倒雲:「適將此翁構得小詞一闋。」

  二女曰:「請寫出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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