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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空齋夜作有情癡 平康重訪多嬌面(2)


  生曰:「連日空齋抱悶,無計可除,特來消遣。松、雲二友別來可曾到此?」

  柳絲搖首。

  梅見書帶站在房門外,問雲:「這哥兒可是隨石相公來的?」

  生答雲:「是。」

  梅雲:「進裡面來站站。」

  書帶走進房,站在石生身旁,梅問曰:「叫什麼名字?」

  生曰:「叫做書帶。」

  扶芳到門外向書帶招招手,書帶走出來。扶芳雲:「你不要站在裡面,我和你門口玩去。」

  二女複道前事雲:「石相公前夜之言,姊妹銘心鏤骨。自古為人為徹,萬萬不要把前言置之高閣。」

  生雲:「姊姊雖然一時動念,這舞裙歌扇未必真能拋舍。」

  梅雲:「君言差矣!天下甯有樂湯火厭清涼,坐囹圄不思釋放之人?」

  柳曰:「立志已斬釘截鐵,不必疑我們依依不定。」

  梅出一簡付生雲:「區區微志,盡寄此中。」

  生展看,乃律詩二首,梅詩雲:

  雪裡亭亭占早芳,翻光落素襯宮妝。
  自甘冷豔浮溪月,誰把冰魂聘海棠?
  粉面已消千片雪,檀心猶鎖舊時香。
  從今領取詩人意,高揭孤標出野塘。

  柳詩雲:

  拂馬藏鴉事可悲,愁煙困雨綠絲絲。
  風流自昔同張緒,癡絕今誰似愷之!
  眠起羞看眉減黛,悟來怎忍絮沾泥。
  寄言陌上尋春客,莫向章台折舊枝。

  看畢袖詩,喜雲:「爾意既真,我疑亦剖,真不枉前宵之會。」

  二女曰:「旦夕如坐針氈,須速為圖之!勿使久沉苦海。」

  生曰:「且自寬心,吾當與松、雲二友共圖。」

  二女甚喜。

  生曰:「只是二友平昔往來,眷戀必深。若聞此舉,恐未必樂空冀北之群,所請或不應允,將如之何?」

  柳曰:「二君雖稱識面,並不關情,我前晚說都是道學先生,你豈不明白?」

  生笑雲:「我卻不信。難道還有第二個石蓮峰?」

  梅曰:「柳妹所言不錯。況此輩不過酒人劍客,意氣豪爽,此事倒也不甚關心。」

  柳曰:「且觀二君頗有義俠之風,若與相商,事必得濟。」

  生見二女之言與松、雲暗合,方信實無此事。

  鴇兒從後面出來,聽見房裡有客,張見生雲:「原來是石相公。」

  生見鴇兒,略抬抬身,鴇兒忙雲:「相公請坐!我去叫送茶來姊夫吃。」

  生聽叫「姊夫」,禁不住一時面紅。隨有一小鬟捧茶進房雲:「姊夫請茶!」

  柳叱曰:「放下,去罷!誰是你家姊夫?是那一個的姊夫?老也姊夫,小也姊夫,叫得這樣熱鬧。」

  生戲曰:「怎麼定要說那一個,難道兩個的就做不起?我要做便做樓外的姊夫,不做這院裡的姊夫。」

  二女齊曰:「石相公果能提拔我二人,情願同抱衾裯。」

  石生含笑無語。

  梅萼取茶欲飲,卻放下雲:「我的藥該好了。」

  柳雲:「哎喲!忘懷了。」

  連忙走出軒前看時,「噯」了一聲,持藥罐進雲:「你看,焙得幹幹的,好上磨了。」

  梅笑雲:「倒壞了罷!這一會同石相公講講話,身上覺得好些。」

  少頃,書帶請雲:「大相公回去罷,怕太太問。」

  石生起別,梅雲:「去便不來,來便去,再坐坐何妨?」

  生雲:「恐怕家母查問,改日再來。」

  柳雲:「你還是個私訶子。」

  三人大笑。

  生別二女出門,書帶途中問雲:「這是誰家?方才那兩個是什麼人?」

  生雲:「這裡叫做『論癡院』。我們進去時在那裡煎藥的是柳姑娘,那一個是梅姑娘。你到家裡不要多嘴,太太若問,只說在雲相公家裡說話。」

  書帶雲:「小的曉得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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