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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回 愛詞賦詩擢英才 用權宜又更姓氏(2)


  就來見莫翰林。莫翰林大喜,出來相見。坐下,莫翰林道:「昨日皇上禦朝,問諸相公說:「一個書生聞友,卿等知道麼?」

  諸相公一時不知何意,後來細問近侍太監,才曉得說皇上幸戚皇親府,聽見他女樂中的彈詞,知是賢契所作。皇上大悅,所以召見,大有特用之意。果些是大作麼?」

  聞生道:「是門生一時亂道,不曉得達了御覽。」

  莫翰林道:「明日賢契同學生入朝,不可有誤。」

  聞生領納而歸,只得又回到寓所。心下焦燥道:「偏生有這樣的事。萬一我回去遲了,表妹點了去,就欽賜我狀元也不情願。」

  翻來覆去,一夜無眠。

  到了五更,同了莫翰林進得朝來。但見:

  祥雲籠鳳闕,端靄罩龍樓。琉璃瓦砌鴛鴦,龜階簾垂翡翠。牆塗椒粉,絲絲綠柳拂飛甍;殿繞欄楯,簇簇紫花迎步輦。

  聞生同莫翰林過了棋盤街,進得朝來。只見那些進朝的官一人一盞紗燈,紛紛而來,聞生不曾奉旨,在午門等候。隔了半日,傳出旨來宣舉人聞友。聞生低頸進去,俯伏朝拜已畢,只見皇帝問道:「朕前幸戚皇親家,聽爾彈伺甚佳。朕今日面試,如果有才,朕當有不次之用。」

  聞生俯伏領旨。只見一個太監傳下題目,上面寫道:

  《文華殿賦》(何晏體)
  《平番凱歌》李白《清平調》體

  聞生俯伏奏道:「左思《三都》一紀方成,張衡《西京》十年始就,況臣才遠不及古人。一時奉詔,恐不能就,伏乞聖裁。」

  皇帝笑道:「既然如此,《文華殿賦》可回去做完獻上,《平番凱歌》朕要叫宮人吹入樂調,你可用心做來。」

  聞生叩頭謝恩,俯伏金階寫道:

  鼓角喧天玉壘秋,王師十道下樑州,
  旗遮劍閣千重棧,鞭斷巴江萬里流。
  烏啼京觀戍樓閑,銅柱新標戰馬還,
  鎖甲金鐃歌管沸,三軍齊出劍門關。
  彤庭曉闕獻降俘,緹綺霜刀隊隊扶,
  黃紙金雞傳放赦,太平天子坐披圖。

  聞生一筆寫完,近侍獻上。皇帝大喜,傳與諸相公看,說道:「不減唐朝李白!朕今也封你翰林學士,賜進士出身。」

  聞生叩頭謝恩,出得朝來。正是:

  有勢閒人趨奉,無錢親戚生疏,
  丈夫身居斯世,不取富貴如何。

  胡公聞之不勝欣喜,相交的人都來賀他。只有聞生心裡因點選之事,十分在念,又不得回去,拜客吃酒,忙了月餘。心下想道:「我雖得這一番殊遇,但不知表妹在家如何?萬一點了去,則我因功名而誤表妹,雖腰金衣紫亦非所願。不如上一個歸娶的本,倘得恩准,豈不兩全?」

  正要上疏,只見一個家人來說道:「小的今日在打磨廠見一個蘇州人,說我們府裡點了一個貴人去。」

  聞生道:「胡說,家裡又沒有小姐。只憂的是舅老爺家小姐。」

  家人道:「小的正如此說。他說親眼見的。」

  聞生心下狐疑道:「你再去打聽來。」

  家人去了半日,說道:「小的又去問他,他說親看見何太監在我們家裡點去的,姓胡,說是舅老爺的小姐。」

  聞生聽了心下著急,口裡嚷道:「胡說,舅老爺小姐為何在我家?」

  正在那裡疑心,只見又是一個家人來說道:「胡朋提到了,老爺請姑爺商量。」

  聞生即刻來見胡公,就把傳言說了。胡公心下也有些著急,但道:「他們為何得到蘇州?只怕還是傳言之誤。如今胡朋已到,少不得就要審,須得先有一人去見他,叫他聽審之時,不要攀害才好。但無心腹之人可托。」

  聞生心下想道:「聞得此人是方古庵女婿,我一向疑心此事。不知他假冒我的鬼名,不知他真是胡朋?不得一個明白,不如且去見他。」

  就向胡公道:「無人可托,讓外甥自去見他。」

  就換了衣服,叫長班跟了,竟往刑部獄裡來。

  管監的人認得長班,讓他進去。問到胡同監口,胡同出來見了。不認得聞生,便問道:「小弟素未識荊,不知有何見教?」

  聞生因要問明方公之事,便道:「小弟姓阮,新任翰林。聞相如乃家表兄,與兄同案。胡敬庵老先生乃家表兄母舅,又是岳丈。明後日刑部就要審此事,家表兄所以特命小弟先來會兄。錢科尊疏內參兄有獻齊王之詩,說叔侄通情,所以將胡敬翁也參在內。如今胡敬翁已辯非一家,兄若真有與齊王之詩,只一身做事一身當,也不要攀累無辜。若無其詩,則辯白之時也不可說胡敬翁是叔子。至於上面之事,家表兄自當料理。」

  胡同道:「承令表兄見教,無有不遵,況且小弟沒有與齊王的詩。這件事都是方古庵老賊叫錢推官捏造出來的」。聞生大驚道:「聞得方古庵是令嶽,怎麼說是他之故?」

  胡同道:「小弟在家叔任上——」

  聞生道:「令叔是哪一位?」

  胡同道:「胡敬翁了。」

  聞生道:「明日切不可說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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