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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 真相思情懷一首詩 假還願密訂三生約(2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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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老嫗道:「相公不是盼我,卻盼的是我家信音。」 吳瑞生道:「此正所謂『他人有心,予忖度之』也。昨日我那拙作小姐評的何如?」 王老嫗道:「小姐看了大加讚賞,說相公句句是詠的秋海棠,卻句句是詠的小姐。我家小姐遂許了相公是詩家第一人。」 吳瑞生道:「我吳瑞生今日又遇一知已矣!但只是此有所往,彼亦應有所來。我吳瑞生既不惜獻醜,你家小姐獨無一詞相酬和乎?」 王老嫗道:「我家小姐是深閨幼女,詩章豈可傳露於外?」 吳瑞生道:「業已許為夫婦,夫妻之間何避嫌疑?」 王老嫗道:「夫妻固是夫妻,『夫妻』二字,相公是心中這般說,還是口中這般說?」 吳瑞生道:「心即口,口即心,學生若是心不應口,口不應心,前已說過,如此之人即狗彘亦不食其餘。」 王老嫗道:「畢竟如此,方是真正夫妻,不是露水夫妻。小姐和章已在老身袖中。」 吳瑞生聽了,便深深一揖道:「願求一觀。」 王老嫗方把小姐和章拿出,遞與吳瑞生。瑞生看完大喜,道:「小姐情真如此,我吳瑞生怎敢負他?」 便自誓道:「若今生與小姐為夫妻而不全其始終者,有如此日!我亦依韻和成一首,求你帶去,以表我心。」 遂將詩寫完,付與王老嫗。 王老嫗拿回家中,才待取出與小姐看,忽見夫人進房坐下,說道:「我兒,男大須婚,女大須嫁,男女居室,人之大倫。我為娘的也守不的你到老。适才媒人來說,周員外家欲聘你與他次子為室。我聞周員外家計豐饒,盡可度日,且鄰村不遠,過門之後也好便於往來。此時媒人尚在我房中,專等你一言,我好回他。」 小姐聽了,沉吟半晌,說道:「今日母親吩咐,非孩兒逆命,然婚姻大事也要門戶相當。古人雲:『屏風雖破,骨格猶存。』今雖家業凋零,而宦門氣象儼然如昨。孩兒聞的周家父子皆作商賈生理,今以孩兒如此之人,嫁作商賈之婦,竊恐有玷於門風。且當日爹爹為孩兒選擇佳配,何等謹慎!今日爹爹方死,抔土未乾,而當時遺志竟一旦置之度外,不與爹爹為孩兒擇婿之心相刺謬乎?況孩兒年紀尚幼,婚姻未至愆期,甚麼要緊?母親你且勿許他。」 夫人見小姐說的有理,遂回復了媒人。小姐俟夫人出房,方問王老嫗要出詩來,展開細看。詩曰: 彼美偏宜才子憐,神魂已到寶妝前。 當留金屋阿嬌地,迎取華峰十丈蓮。 小姐自見了此詩,知道吳瑞生以金屋阿嬌待己,遂一心一意注於瑞生。只是夫人家教甚嚴,提防甚密,雖兩下有情,只好借王老嫗代為轉致,即欲當面一見,對面一語,無論彼無由入,即此亦無由出。且自此以後,提媒者又紛紛而至,夫人與小姐商量,小姐堅執不肯,若欲強他,他便欲投環赴井,夫人也無可奈何,只得一概辭了。王老嫗便乘著此機,微微言及招贅吳生之事,奈夫人又不搭腔,他也堅執不允。 小姐一腔心事盡變作愁城怨府,從此面龐也漸漸瘦了,腰肢也漸漸損了,一月之間遂至倒身不起。夫人看見慌了,各處請人調治,雖然用了幾劑藥,就如以水投石一般,那裡能取效驗?一日夫人不在近前,小姐語王老嫗道:「我這病惟你曉的,亦惟你治的,我母親雖請了盧醫扁鵲來,也無濟於事。我如今病勢沉重,料來是死,就收著吳郎這首詩也是無用,你替我將詩還他。更與我多多致意,對他說小姐薄命,運途多乖,約言未踐,病魔忽臨,奄奄之命,難以存活。教他另議好逑,別求良緣,我死之後,勿以我為念。吳郎,吳郎,我與你今生難得會,重結後生緣。」 說罷,遂鳴鳴咽咽哭起來。王老嫗道:「小姐別要說這斷腸不吉利的話,行事只患彼此無心,既是彼此有心,便山高水深也阻不住,奶奶如何阻的住你?你只管保養身軀,待你病好,我必然設處一法,教你與吳郎一會。」 小姐道:「你教我如何得會吳郎?」 王老嫗道:「十月初三日是黃家奶奶壽日,那日奶奶必親去祝壽,悟圓還領眾徒們替他誦經一日,庵中甚是清靜。你的病若好了,我替你請命奶奶,只說你的病是菩薩夢中治好,說你許了一個香願,到初三日要還。奶奶極信鬼神,此事再沒有不依從的。到那日我預先令吳郎托事外出,仍著他隱於軒中,一來免夫人之疑,二來遮眾尼之目。只如此便教你得會吳郎。」 小姐聽了喜道:「此計甚妙,你須為我急急圖之。」 從此以後,小姐病體便日好一日,不消半月,病已痊癒。王老嫗遂將夢中菩薩治病與小姐許還香願之事與夫人說了。夫人果然不疑,便許他初三日還願。 真正是光陰迅速,荏苒之間已來到十月初三日。先一日,王老嫗至庵中將此事說與瑞生,著他托事外出,仍隱於軒內。到了這日,夫人看著打點下小姐還願之物,然後邀著悟圓一同往黃宅去了。隨後小姐與王老嫗用了早飯,先使人將還願之物送去,傍午方到庵中。此時惟有張媽媽在庵看守,見了小姐,讓至禪堂吃了茶,然後方領著小姐佛前還願。小姐還願畢,又讓至禪堂待茶。王老嫗道:「我聞吳相公有事外出,軒內無人,我同小姐到那邊隨喜隨喜。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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