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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好姻緣翠娟心許 惡風波鄭子私謀(3)


  計巧道:「賢弟人品雖不能取重於他,你有的是銀子,便許他一個厚厚聘禮,倘金禦史貪你的錢財,許了,也是未可知的。」

  鄭一恒道:「這俱是下策。金公是何等人,財利如何能動的他?」

  計巧道:「我別有一善策,只恐賢弟舍不的家業。」

  鄭一恒道:「若能得了金家女兒為妻,別說是家業,就是性命也是不顧的。」

  計巧道:「賢弟既舍的家業,此事就容易成了。但此事我一人也做不將來,必須再得幾人幫助,方能有濟。」

  鄭一恒道:「楊熱鐵、孫皮纏、癩蛤蟆張三、餓皮蝨子李四俱是我的厚友,若用得著他,口到便來。但不知計出何處?」

  計巧道:「咱杭州從春到今,尚未下雨,昨日本府太爺請了一個異人來,著他推算幾時得雨,他說五月十六夜間大雨。到那日無雨便罷,若是果然下雨,只這一場雨便把金家女兒得了來。」

  鄭一恒道:「夜間下雨,怎便就能得了金家女兒?」

  計巧遂附在鄭一恒耳邊,低低說道:「如果下雨,只消如此如此,這般這般,金家女兒便到賢弟手中了。」

  鄭一恒聽了大喜道:「此策甚妙,但不知又教我舍了家業,卻是為何?」

  計巧道:「賢弟即做此事,本地自然站腳不穩,少不得要改名換姓,奔往他方去,這卻不舍了家業麼?」

  鄭一恒道:「四海為家,何處不可棲身。難得得了人,拿著幾千銀子到外邊另立家業,少不的也要還我一生受用。」

  計巧道:「既做此事,必須費個酒席,請楊熱鐵等四人來,先把他那嘴抹一抹,然後商量行事,省得他推辭不應。」

  鄭一恒道:「這是不消說的。」

  於是擇了一個日子,先把請帖投了。至日,設了兩個大大席面,四人挨次俱到,作了揖,各人坐定。楊熱鐵說道:「蒙兄見召,我兄弟們不好不來,但不知有何事見教?」

  鄭一恒道:「因兄弟們久不相見,請來閑敘,別無話說。」

  說著話,一時間珍饈羅列,大家說說笑笑,飲至天晚,四人即欲起身告辭,鄭一恒道:「還有一事奉懇,如何就要散去?」

  四人道:「飯也夠了,酒也足了,實不能再飲,兄有何事,不妨此時說了罷。」

  鄭一恒道:「眾兄若不坐下,弟亦不說。」

  四人起身告辭,原是行了一個套,鄭一恒既是這等懇懇相留,他有甚不肯,四人又複坐了。鄭一恒令人將殘席撤去,從新又擺列下圍碟,將好酒斟著巡飲。鄭一恒道:「弟有一事,意欲借重眾兄,不知眾兄肯也不肯?」

  楊熱鐵道:「俺四人蒙兄厚意,恨無報補,兄既有命,除上天之外,水裡去就水裡去,火裡去就火裡去,有甚不肯。但不知卻是何事?」

  鄭一恒遂將使用人盡行屏去,又將中門關了,回來也不說長,也不說短,在他四人面前雙膝跪倒不起。他四人見了不知是甚麼原故,忙下席扯住道:「兄有甚難為事?既要弟命,俺兄弟們沒有不出力的,快不要這般行徑折罪俺們。只求兄說是甚事便了。」

  鄭一恒又不說他自己的心事,還是計巧替他說了,又把那設謀定計,要用他四人行事的勾當說了一遍。楊熱鐵等聽了,又不敢直任,又不好推託,姑應道:「做便是做,倘日後犯了,卻怎麼處?」

  鄭一恒道:「眾兄出力不過是玉成小弟,就不幸犯了,也是我一身做來一身當,決不托帶眾兄弟們吃虧。如眾兄弟信不過我的口,我已有盟章一道,少不得對天一盟,以表我心。」

  四人道:「既是這等,俺兄弟們何慮。」

  於是將香案排下,六人跪倒,燒起香來,遂把他自己做的那一道又酸、又俗、又腐、又庸、又不通的盟章讀去。盟曰:

  蓋聞朋友居五倫之首,同人列大易之先。結盟之事,非一朝一夕矣。故劉備、關、張,盛稱桃園之義;鮑叔,管仲,共傳分金之美。如此之人,餘甚喜焉。若吾六人,雖是異姓,實同一家。今者計巧等為一恒謀好逑之匹配,成夫婦之齊眉,共起狼心,同入虎穴,事成之後,倘有不測,恒或連累五人,活時則七十樣橫死不免,死後則十八層地獄難逃。天理不容,王法不赦。竭誠以盟,敢昭告於皇皇後帝也。

  盟罷,又歸席坐下,重整杯盤,大家猜拳行令,狂歌豪飲,只吃至東倒西歪,杯盤狼藉的時候,方才睡了。但不知吳瑞生與金翠娟約的姻緣,鄭一恒與計巧定的計策,究竟何如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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