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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浪吟詩黃逢玉中計 甘作妾李小鬟招親(1)


  詩曰:

  故劍求原借,新詩覓卻真。
  巧將宣室事,翻出鳳台春。
  其一

  咳唾皆成玉,能禁戀寸衷。
  但教諧鳳上,那惜星在東。
  其二

  話說李公主被縮朒設計,著人巡察勒索已多,滯漸匱乏,欲苻雄畫計。苻雄道:「昔梁山泊人馬已多,糧草不敷,分撥小頭目,于各處要地開張酒店,見有巨商大賈、貪官污吏往來的,用蒙汗藥蒙翻,取他些無礙金銀應用,神不知鬼不覺。公主何不學他,也撥些了得的人,到五縣要路開張酒店,取些來用用?且取朝廷子民之財,還以供朝廷巡兵之用,豈不是個至公至當麼!」

  公主笑道:「公也未必公,當也未必當。只是事至如此,不得不行了,就煩舅父做來。」

  苻雄領命,回至寨中,喚集百余員裨將到來,挑選十員能通各處鄉音、玲瓏精細的,教他分投五縣要路作事,每人帶熟瑤四名相幫。

  苻雄複出寶劍十張,向眾裨將道:「公主今年十七歲了,吾觀山上並無一個才貌相當,與公主作得配的。爾等可將此劍各持一口到店中,擺設在後堂,探看有人才出眾、年歲相若者,便引至劍所,如此如此,既可以知其內才,又能誘他上山。爾等各宜留意,得人為上功,得財次之。」

  眾人領劍各辭下山。

  今且不表眾人,單表一個姓馬的,名喚做阿摩,帶了伴當一直來到從化縣通省要道上,擇個山水俱佳的所在,造起一座酒樓,門外掛個金字招牌,兩旁大書一對雲:

  塵外黃公市
  雲間太白樓

  左邊設許多肉餡子、牛肉美酒、時新果品、小菜之屬,右邊設一個櫃檯。堂中漆椅漆桌,名人字畫,擺設極其清雅,殷懃款接來往客人。一時間王孫公子、巨商大賈,輻輳其門。一日,阿摩正坐在櫃檯裡,見一客人坐在馬上,年可十五六歲,生得齒白唇紅,美如冠玉,背後跟著兩個家人,望著店裡走來。

  阿摩忙起身接至客座,施禮坐下,拱手問道:「相公貴府何處?高姓大名?貴幹何處?」

  少年答道:「小生姓黃,小字逢玉,程鄉縣人氏。欲往從化探親,天色已晚,借寶店暫歇一宵,只是造擾不當。」

  阿摩笑道:「說那裡話!相公們肯下顧,小子叨榮多矣。但相公是個斯文人,必好清雅,這廂夜間客人眾多,恐怕嘈雜,請相公裡邊住罷。」

  逢玉大喜致謝。阿摩隨叫夥家將黃相公行李搬進裡邊來,夥家會意,忙來代黃漢挑了擔兒。主僕跟進來一看,另是一所花園,周圍栽種許多花果,清陰覆地。左邊小小一廳兩房,廳上中間掛著一幅陳白沙《浴日亭碑》,左邊掛一幅黎瑤石篆字,右邊掛一幅林良《林塘春曉圖》。中設一香案,案上小小一個沉香架,放著一張寶劍,玉函牙檢,龍鑲鳳飾,輝光奪目。逢玉原是極好劍的人,走近前來細玩一回,不覺贊羨道:「這匣兒真個妝飾得好!」

  回頭見店主立在後邊,逢玉指道:「這劍是賣的麼?」

  阿摩道:「不是賣的,是我家公子叫小的拿出來做賞典的。」

  逢玉道:「是麼賞典?」

  阿摩道:「相公有所不知,我家老爺姓李,是當今戶部主事,單生家公子一個,專喜讀書做詩,尤喜古劍。近得雌雄兩劍,能切鐵如泥,公子喜極,欲做首詩,以形其神能,做來做去總做不出一首絕妙的來,公子焦躁,把這張雌劍付於小子持至店中,謂有能做得一首警拔恰當的,即以此劍賞他。」

  逢玉道:「曾有人做過麼?」

  阿摩道:「有便有幾個,總是不遂公子的意。」

  逢玉道:「小生可做得麼?」

  阿摩道:「只怕相公不會做詩,若會做詩,還要把劍相贈哩!」

  逢玉大喜,忙叫黃聰取筆硯來。阿摩複止住道:「相公且緩,還有話說。」

  逢玉道:「還有甚話?」

  阿摩道:「公子初時,原任人做去,後來有幾個沒根底的,不知抄襲何人之作,來此混騙,被公子請至家中面試,半日做不出一字來。公子歎息道:『寶劍須贈與真正才子,這班沒字碑只可白看,但魚目混珠,真才難辨。』故公子又想出個妙法來,做詩必須本店出個韻字面做,做完,真篆草隸隨本人所長,面寫在素綾上,必須寫作俱佳,方准小子送進公子評論。公子取了,然後請至家中,依前再試。如果有南園五子之才,鄺露八分之妙,方把這雌劍贈他。相公如要做時,待小子拿出韻來。」

  逢玉道:「大妙!大妙!」

  阿摩忙轉身捧出一銀瓶,高尺許,中放著一雙玉箸,後面跟著一個黑小廝,拿著一幅古銅素綾、文房四寶,放在案上,小廝便研墨。阿摩指著銀瓶道:「韻在瓶裡,是公子定的,相公可自取。」

  逢玉不慌不忙,把玉箸向瓶中一攪,輕輕夾出一個紙撚兒來,扯開一看是一個「胡」字,回頭見案上有一枝禿茅筆,拈起來蘸得飽飽,也不凝思,也不起稿,就於素綾上,效白沙筆法,一揮而就。寫得奇氣溢目,峭削槎椏,真個: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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