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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回 刁天胡賴婚姻自告自 王知縣審官司單打單(2)


  眾裡保道:「虛則虛,實則實,我們自然要從公說話。」

  二人別了,回到刁家,遂將甘家緊緊閉門,擺列了百十餘人在門前防守之事,並所說的言語細細說了一遍。刁直道:「今日甘家自然如此。但明日縣裡告她,須要寫一張有關係的好狀子,使官府看了觸怒動情方妙。」

  屈仁又薦了一個慣寫狀子的,替他寫了一張狀子道:

  告狀人刁直,年甲在冊,告為已經受聘臨娶昧心肆惡悔賴婚姻事。

  某于本年某月某日,曾央媒屈仁、駱壽,將金鳳寶釵一對,聘到橫黛村甘門田氏幼女甘夢為妻。釵已親受,並無異說,裡圖皆知。今擇吉某日,遣鼓樂燈轎親迎,不意田氏倚恃村蠻,喝令田丁數百人,將迎娶媒妁役人,盡皆打傷,希圖悔賴。 泣思婚姻大禮全憑媒聘,今媒聘有征有據,乃敢倚恃山蠻行兇,昧心悔賴,無法無天。伏乞天恩審明媒聘,賜斷完姻,萬代陰功。激切上告。原告刁直。被告田氏、甘夢。干證、原媒屈仁、駱壽。

  刁直看了道好,遂叫人去寫了。

  到次日隨放告牌,投將入去。衙役一例收了,送到知縣面前。知縣逐張撿看,忽看到這張狀子,不覺大笑起來道:「這奸奴,不出所料,果然來告。」

  遂拔了一根簽,上用朱筆標著:速喚原媒屈仁、駱壽來問。

  差人得了簽,走出縣來,就竟跑到了刁家來要人。不期屈仁、駱壽,正在縣前打聽准與不准,見差人出來拿人,遂圍上前去看看。見正是自家的名字,心下也著一驚。又看見上標的不是拿是喚,不是審是問,心便了一大半。因想道:「就到刁家少不得是要來的,恐官府退了堂又要拖長,到不如跟他進去見一見。准了發出牌來,何等神速。」

  因上前扯住差人道:「老牌不消去走遠路了,我屈仁、駱壽二人正在此伺候。本該先沽一壺,恐怕官府等久不耐煩,敢煩老牌帶我二人進去,見過了再出來慢慢去多用兩杯罷。」

  差人見有了人,遂不敢遲延,竟帶了進來,當堂稟道:「屈仁、駱壽喚到銷簽。」

  知縣銷了簽,因問道:「你二人可正是屈仁、駱壽麼?」

  二人道:「小人正是。」

  知縣又問道:「與刁直到甘家去做媒的是你二人麼?」

  二人道:「正是小的。」

  知縣道:「既是你二人——」

  因吩咐左右快取過頭號的夾棍來。眾皂隸只應得一聲,早取了兩副頭號的短夾棍,響一聲丟在面前。

  二人突然看見,連魂都嚇走了。又見知縣吩咐叫夾起來,著了急,只得拼性命喊叫道:「青天老爺,小的又不是強盜人命,無過是做媒,老爺為何動怒,用起夾棍來?」

  知縣道:「本縣在此做官,也要圖個廉能之名。這件事我已明明知道在此,你這兩個該死的奴才,怎敢受人賄賂,來做強媒,欺蔽本縣!」

  二人道:「老爺屈死小人。老爺拿小的來,並未曾問小的一句;小的來見老爺,口還未開。老爺如何便斷定小人欺蔽?」

  知縣因吩咐左右且慢夾,因說道:「我老爺也不問你別事,只問你這對金釵,可實實是你為媒,親手送去的麼?」

  屈仁與駱壽看見知縣這個光景,夾棍只在孤拐上滾,哪裡還敢做硬好漢,只得連連叩頭道:「青天老爺在上,這刁直請小的二人做媒實是有的。這刁直說他與甘家是兩姨表親,今又爰親做親,婚姻已講定了,聘禮金釵已送去了。但婚姻大禮,沒個沒媒人之理,要小的二人充個媒人名色。又說你二人既做媒人,須說聘禮是你媒人送去的,方才冠冕。小的以為婚姻吉禮,兩相情願,便虛應承是親手送去的,不過全兩家體面,非有大害,故應承了。不期昨日往甘宅去娶,見兩下參商,才知此婚非甘家情願。金釵有無,小的二人實實不知。不期刁直告甘家,又牽連小的二人在內。小的正要候臨審時稟明老爺,不期老爺早大發雷霆,光拿小的來究問。老爺青天之下,小的二人若有半字虛言,便聽憑老爺夾死也不敢怨。」

  知縣聽了,方大笑道:「這是真情了。既直說,我不難為你。」

  因叫該房錄了口詞,叫二人畫供。一面又著差人帶起,一面又發火簽單拿刁直。知縣方才退堂。

  屈仁與駱壽二人雖未曾受夾,饒了出來,卻裹腳襪子都脫去,腿腳都嚇軟了,走也走不動。只得掙出縣門外人家門前坐了半日,方定了神,吐舌說道:「這條性命,今日是拾到的。這王知縣怎這般厲害?」

  又你看我,我看你說道:「若不是你我識風色轉口快,此時兩隻腿已夾斷。大造化大造化。」

  因同了押的差人到刁家來說信。

  刁家早捉拿的差人四五個,已坐滿堂中。刁直躲得影兒也不見,止央了兩個鄰居在那裡招架,收拾酒飯,款待差人。見屈仁、駱壽與押的差人也到了,就邀在一處同吃酒飯。酒飯吃完,又送了幾兩差錢,約定明日午堂去見,眾差人方才去了。刁直方始出來,細問屈、駱二人詳細,二人又細細說了一遍。刁直聽完竟嚇癡了,因說道;「狀子才進去,准還未准,怎便先拿媒人去夾。今又單拿原告不拿被告,怎麼又說此事已明明知道。由此看來,此事到被她先弄了手腳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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