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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回 授顯官二人同上任 傳喜信兩侄各求親(2)


  李公回復松夫人,寶林、寶珠俱皆歡喜,擇日送聘,頗為熱鬧。松勇、松筠已擇吉期,要去到任,早有許多親友,請酒送行,錦上添花。寶林派了松勇的父親,同松筠到任,上長蘆去。松勇的母親,本是夫人的陪房,如今在府裡,現做掌家婆,看上金子美麗端莊,求了太太、大小姐,要他做媳婦。

  金子是夫人的最得意第一個丫環,除外雖有幾個,卻不能如他,心中有些舍他不得,然而現成的個一品夫人,不得不讓他去做,只得答應了。又說此時,卻不許過門,候家裡娶了少奶奶,多備些妝奩,再給你娶不遲。

  到了起程前一日,寶珠叫松勇、松筠進來,吩咐了好些話。又道:「我帳前有一千虎衛軍,一半校刀手,一半藤牌手,個個能征慣戰,本事高強,都是二十歲的少年精壯。我在四、五十萬人裡邊,只選了一千名,百試無差,一可當百,很立些功績,我都賞了花翎都司,留在這裡,也是閑著,爾等兩個,各領五百到任上去,或有用他之處,必須恩威並濟,以結其心,不可以兵卒待之。天津近海口,松勇可將五千靖海軍,再帶去聽用。」二人拜謝。

  次日一早,松勇、松筠叩謝眾人,夫人勉勵一番,寶珠,寶林又叮嚀松筠幾句,松蕃直送出城,他兩人分頭赴任去了。一日,寶珠在桂柏華家多飲了兩杯酒,到晚回來,覺得身子不快,頭痛發燒。夫人不放心,著人請太醫來看,吃了一服藥,次日又好些,總是懶進飲食,胸中煩悶,到晚又覺燒人。或好或歹,請大夫服藥,全不見功,延了十餘日,竟吐起紅來。夫人、寶林嚇殺,又喚大夫瞧看,都說用心太過,積勞所致,身體過於嬌柔,一時難得見效,必須靜養多時,方可望好。

  寶珠上本請寬假養病,皇上知他勞苦成疾,頗為過意不去,溫旨撫慰,賜了幾斤人參,並各樣珍物。寶珠的病,有增無減,天癸幾月不到,夫人、寶林煩不可言,無法可治。夫人每夜焚香叩頭悲泣,後來還是寶林有主意,請了張山人來,服了兩劑藥,才算定住,月經也就通行,直到十月中旬,才調理複元,合家歡喜,自不必說。

  且說許文卿見寶珠班師回來,樂得了不得,就想要娶他,又沒個主見。在家議論幾次,意見不合,來會張山人商量,倒是張山人阻住,說:「不可太急,他才到家沒多幾天。」文卿只得忍耐。後來見他又病了,急得不可開交,終日長籲短歎,抓耳撓腮,連覺都睡不著。如今知他好全,那裡放得過他?又來同母親相問。

  許夫人道:「這倒是件難事呢。」文卿發急道:「不能由他罷了,我費了許多心機,才定下的。這種文武全才的美人,那裡去尋第二個?我死也丟不開他。」許公道:「癡兒且不必著忙,依我的意思,明天先請他舅舅來,同他說明,看他怎樣,李竹君都該知道。」文卿道:「大約不知,看墨卿的光景,就明白了。」夫人道:「無論他知道不知,你對他講了,問他什麼主意,就請他同張山人為媒。」三人議了半夜。

  次日,許月庵下了衙門,就著人去請李榮書。少刻,李公到來,許公接進花廳,寒溫幾句,屏退家人,就將寶珠的事如何識破,如何定親,細述一遍。李公大驚詫異,嚇得搖頭吐舌,站起身來笑道:「真瞞得好!我們竟在夢中,一點都不知道。前日舍弟有信到,還要我招他為婿呢!」又歎道:「竟是一個奇女子,做出這麼一番大事業來,我們鬚眉,真愧死矣!」許公就求他為媒,托他設法。

  李公沉吟道:「這事倒難住我了。」許公道:「就是令甥女,年紀也不甚小,將來不是個了局。青春幾何,不教他白頭之歎嗎?」李公道:「倒是有些難處,關係非輕,有個欺君的罪名在內呢!」許公道:「原是我也知道利害,所以來請教高才。」李公道:「我姑太太胡塗異常,而且過於溺愛。兒子倒不要緊,女兒是了不得的。就是我這個媳婦,說娶兩年了,還是不肯給我娶。提起來就生氣,也不知碰過多少釘子。前天又在那裡當面講,全不答應,倒說家裡少他不得。我說十九了,再不過門,更待何時?說之再三,除非招親,才有商議。家裡老年姊弟,我也不忍過於拂他的意思,只好依他罷了。我這邊斟酌個日子,大約總在年內了。」

  許公道:「當日定親,原說明要俟兄弟成立,方許過門,如今友梅、子康,都得了官,也沒有什麼推託了。」李公想了一想道:「在我的愚見,說是一定不行,只有一個主意,我們聯名硬上一本,求主子天才酌奪,如能賜婚,那就不怕他作難了。這一著,總是不可少的,終久都要鬧到主子面前呢。」許公道:「我也這麼想法,設或天怒不測,如何是好呢?」李公笑道:「真是書呆子見識,你不知道他的聖眷麼?」許公道:「本上怎麼措辭?」

  李公道:「這有何難!直敘就是了。不過說他尊翁年老無子,將女兒權充個假子,聊以自慰,後來父親早死,家裡無人,兄弟又小,弄得欲罷不能,情願納還官爵贖罪。諒主子總可成全,斷捨不得難為他。」許公道:「好原好,但定親這一段,也要敘入呢。」李公道:「這個,你們賢喬子另上一本,就求主子賜婚。」

  許公聽了這番明白曉暢的話,樂不可支,連連作揖道:「事就這麼辦,令姊處全仗玉成。」李公道:「理當效勞,此刻我就去。」李公起身,許公直送上車,又叮嚀幾句,李公點頭。坐車到松府來,在夫人房中坐下,寶珠病才養好,是不出門的,同寶林出來見過舅舅。李公笑對寶珠道:「舅舅今日來,有句閒話同你母親談談,你有事只管請便,我不要你陪。」寶珠知道事有蹊蹺,凝神一想道:「失陪舅舅了。」回身走進套房。

  李公就將許府的話,委婉陳詞,說了出來。夫人呆呆的無言可答。寶林道:「他家什麼意思呢?」李公笑道:「他有什麼意思,不過要人罷了。」夫人聽到這句,驀然落下淚來。不知夫人意下如何回復李公,且看下文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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