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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回 見詩句阿姊肆嬌嗔 正家法閨娃遭笞辱(2)


  寶珠又進去叫了一聲姐姐,與墨卿到了花廳,大家相見讓坐。寶珠見桌上兩副對子,問道:「誰的對子?」墨卿道:「你倒忘了麼?請你改正改正。」寶珠笑道:「好快當。」展開一看,李墨卿的是集《西廂》兩句:

  翠裙鴛繡金蓮小,紅袖鸞綃玉筍長。

  再者文卿的,也是集句:

  秋水為神玉為骨,芙蓉如面柳如眉。

  寶珠看過,微微笑道:「過譽了。」文卿道:「你的寫成了沒有?」寶珠道:「我沒有做,我倒忘了。」文卿道:「你太無趣!過日入時快寫起來,去赴老劉之約。」寶珠道:「你們請罷,我懶得去。」墨卿道:「你不可過於執意,昨日又是你先走,今日再不去,老劉面子下不來。」文卿道:「誰願去嗎?劉三是個惡人,有造禍之才,也不可過於削他面子。」寶珠道:「倒委屈你了。」隨喚書童喜兒取了對子來,寶珠提筆,一揮而就,又落款巡花都禦史。二人道:「妙極!妙極!」又朗誦一遍道:

  月自戀花花戀月,卿須憐我我憐卿。

  墨卿笑道:「秀卿於月卿,有情極了,還在我們面前假惺惺的!看這副對子,可被我們識破了。」依仁道:「才情二字是聯的,舍弟有才,所以就有情了。」坐了一會,吩咐套車。寶珠叫家人也替依仁備了車,自己入內,稟過夫人,又在姐姐面前撒個謊,才放出來,同眾人上車,還是兩個書童跟隨到南小街來。

  再說劉三公子同翠紅宿了一夜,起身也有午後。柏忠進來陪住燒煙,劉公子道:「今日可要著人邀他們一邀。」柏忠道:「可以不必,他們大約必來的。」劉公子道:「小松兒實在標緻!我少爺喜歡他。我看他,倒象個女子。」柏忠微微笑道:「少爺看他象女子,門下看他未必是個男人。他的面貌聲音,都是美人態度,而且腰肢柔媚,體態嬌娜,男子家那有這樣丰韻?更有一件可疑,他走路與人不同,步子總不能放開,又踹不實,似乎腳疼,大約是裹過的,以門下細看,定然是一雙窄窄金蓮呢!」

  翠紅等道:「說破了,果然可疑。他年紀雖小,已是做官的人,怎麼還戴耳墜子呢?」劉公子道:「我少爺同他頑一頑,就是死也甘心!柏忠,你想個法子,我有重賞!」柏忠道:「少爺,今日且試他一試,看怎樣?」劉公子道:「怎麼試法?」柏忠道:「少爺今日踹他的腳,故意裝做失腳的光景,看他怎樣?他是雙小腳,必要疼痛的。再誘他睡下吸煙,撚他一撚,就知道了。那時門下再想個法子,不怕他不雙手送來把少爺受用!」

  劉公子大樂道:「好計好計!但小松兒是個禦史,不好惹的。」柏忠道:「我們的聲勢,還怕人麼?就有點小事,老大人當朝一品,豈怕他新進的一個無知也乎!」說著,把鼻子掠了一掠。劉公子大笑道:「胡亂通文,又該打了!」柏忠道:「區區小事,你的門下須要帶點子書氣呢!」正說得高興,外面忽報諸位少爺到了。

  只見李、許、松等四人踱進來,劉公子同三姊妹趕忙出迎,笑道:「信人,信人!」三姊妹也見過了,大家敘坐。柏忠道:「諸位大人在此,那有門下坐位?」劉公子道:「都是我的同年世交,不必拘禮,賞你坐罷。」墨卿道:「年兄快人,出口如箭。」劉公子見了寶珠,格外親熱,不住的問長問短。

  文卿叫書童取過對子來,說道:「獻醜了!」大家一看,讚不絕口。三姊妹謝了又謝。劉公子道:「我也每人送你們一副,但是不耐煩做。老忠時常咬文嚼字的,今日罰你做兩副對句。」柏忠道:「門下受公子厚恩,雖湯火亦所不避。至於文墨之事,非我所長,只得有妨台命了!」劉公子道:「你方才還講甚書氣的?」寶珠笑道:「惟其有了書氣,所以書有詩氣。」劉公子道:「敢不做?把他磝出去!」

  柏忠道:「少爺莫急!我來想。我還小時候做對子,是對過的,七個字實在不曾問津。」劉公子道:「你何不學諸年兄用個詩句子呢?」柏忠道:「這還可以。我念過兩本《千家詩》的,連年有了事,就不在詩上講究了。我就說個雲淡風輕近午天,待少爺對一句罷。」公子道:「放你的屁!我少爺,對你的詩麼?」柏忠道:「果然。。果然不敢勞尊。」劉公子道:「這句也不好,沒有他們名字在內,重來重來!」

  柏忠道:「就難了,留我細細的思索。」又唧唧噥噥的道:「又要詩句子,又要有他們名字在內,那裡有這麼巧呢?」閉著眼,搖著頭,想了一會,忽然大笑道:「有了,有了!我想了一句好的。」不知好的是誰。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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