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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回 思佳人題詩待和 念美妻探病受驚(2)


  老王等曰:「此乃我等多言,令婿正在病重,莫怪心中不悅,下逐客之令。」

  兩下便說些閒話方別。

  原來素華在門後竊聽,及酈相入房坐下,素華埋怨曰:「爾如早聽我言,改裝辭官,豈不省許多語言!今已敗露,如何是好?」

  酈相曰:「我三日之後進朝,定有凶吉,然爾不須憂煩,我大命倒底不妨,亦斷不失節,可與爾同歸皇甫君。」

  素華曰:「既欲完親,方才埋怨老王與令尊又是何故呢?」

  酈相曰:「恨他二人用盡奸謀,又來試探口氣。姊姊只管放心,我自有處治。」

  按下不表。

  且說帝自回宮,囑眾人不可多言,即到偏殿批案,尋思酈相繡鞋已在我處,必能成就這頭親事,又得了一位賢妃,豈不美滿?回想當時吐血,若一旦身亡,如何是好?一時心事煩雜,移步上林苑蓮花池座上,就倚欄杆獨酌。忽見池內金色鯉魚在水面奔波。帝即握管題詩一絕:

  芳塘秀捐雨晴荷,點綴天然憑意多,
  色鳥有情花解語,欄杆孰伴朕煩哦?

  帝題畢,詩興勃勃,就在身邊取出酈相的一雙繡鞋。仔細看來,不上二寸七八分長,猶如蠱烏一般白。蓮花帶雨,雖是妖豔,怎及酈君玉?再吟一絕:

  蓮花應遜酈明堂;漫許當年潘六郎,
  鳧舄堪憐短更小,巫蜂何日會襄王?

  帝題畢,暗歎曰:「若得與明堂成就好事,互相唱和,朕願足矣。今把這詩留下;侯異日成就,與明堂唱和。轉念酈相正直無私,若三日後認作孟氏,叫朕如何是好?又思朕這一片殷勤,酈相自不過意,或得成就亦未可知;倘不能成就,亦須使他感念朕的雅意。」

  主意已定,便令內侍取老山人參半斤,賜與酈相養身,並令太醫前去治病。內侍暗笑帝小心如許,隨取人參,包好標封,並備四名太醫,來到相府,交付人參,說明來意。

  梁相十分感激,即令女婢通報女婿知道。當下素華對酈相:「聖上如此殷勤,小姐作何道理了?」

  酈相曰:「歎帝枉費一片苦心,我只好辜負深恩。」

  即令太醫進內,見禮坐下。太醫診了脈,日廠只因中酒所傷,血氣不舒並致,卻是不妨。開了一劑藥方,即便辭別。內侍回宮繳旨,酈相送出。榮發入書房問曰:「小姐今番欲擬如何?」

  酈相曰:「容來日相商。」

  次早下得床來,素華忙問小姐曰:「畢竟作何主意?」

  酈相曰:「時到我便說明,但恐梁相發怒,深為不便。」

  素華曰:「父親處我當竭力求情,包管無事。」

  酈相曰:「姊姊既肯求情,便可無妨。」

  且說老王回府,向妻子說明酈相逐客之意,忠孝王疑惑曰:「莫非驗明是女。帝特私臨,欲圖暗昧麼?兒當帶病往探,並請孟士元同去。」

  到了次早,便邀孟士元父子來到相府,試探酈相有何言語。孟士元蘇因朝廷私臨相府,滿腹疑心,韓氏聞得此信,舊病復發。父子即忙來到王府,老王父子相見,共論內宮因何無信,今我等一同前去探病,看酈相是甚口氣,一齊來到相府門前,適梁相公出,門官報進。時近午牌,酈相正同素華在書房閒話,榮發報曰:「門宮報稱武憲王父子、孟龍圖父子同來請安。」

  酈相曰:「請老王並孟龍圖父子在外且坐,單請忠孝王進來。」

  家童領命退出。素華發問曰:「請他何故?」

  酈相笑曰:「爾可偷看,便知委曲。」

  素華退出房外。

  家人關了大門,請四位大臣來堂上坐下,獻茶畢,家童稟曰:「家爺有命,請老千歲並孟龍圖父子這裡且坐,先請少千歲進內相見。」

  老王疑惑,對少王曰:「爾當進謁酈相。」

  少王稱是。此時少王身體尚衰弱,王府內兩名家童扶進裡面,外人不得進去。酈相早令兩名家童替扶入內。少王遙見酈相立在軒旁迎接,便要下拜。酈相攔阻曰:「年兄欠安,何必拘禮。」

  即便攜入書房。少主請酈相坐在上面,自己坐在旁邊。榮發獻茶,酈相謂忠孝王曰:「前日年兄冒奏我是女流,朝廷發惱。近來雲南孟女已到,當殿驗明,奉旨限一月內完婚。爾乃密通皇后,與太后設計畫圖,賜我三杯番酒,又乘我沉醉、著人偷脫靴兒。豈知我特詐睡,猶幸驗出是男。帝怒爾敢侮首相,即是欺君,故特賜輦回府。帝昨日為我不平,特到我家看我,著奏誑聖欺師,好好重辦。我今遵旨,次早即要上奏。值念師生情重,我不忍不教而誅,故特報爾知道,俾得提防,可通知令姐,免得吃虧。但我雖不才,前念爾被劉侯陷害,特奏主招軍,使爾父子封王,不料爾靠椒房元貴,屢屢有辱師尊。我不比爾,屢用暗箭傷人,來日我要進奏,特報爾預先防備,莫怪我無情,此乃爾惹我,不是我惹爾。」

  忠孝王信以為真,尋思怪不得內宮迄無消息,誰知驗明是男。我今已犯亂言,酈相次早進奏,叫我如何抵擋?急欲上前懇求,因為驚恐,還要跪下,二陣頭眩,跌倒地上,竟昏暈去了。因左右無人,酈相暗笑曰:「這等膽怯,為何專放暗箭?」

  忙向前親自扶起。忠孝王微醒站定,連話亦說不出來。酈相笑而撫慰曰:「年兄不須著驚,前言特相戲耳。管叫爾一二日間孟氏真身自來相會,夫妻團圓。」

  忠孝王方才心安,謝罪曰:「前日實因門下病重,家母進宮奏請緩期,不料語言顛倒,冒犯恩師,實非門下本心,萬望恕罪。」

  酈相笑容可鞠,請他坐下。喚榮發取參茶來與少王服下,曰:「年兄三日後便有可能與孟氏相會。」

  少王大喜謝曰:「若得依恩師金言,得與孟氏相會,真是萬千之喜。」

  酈相微笑曰:「下官從無虛言,孟氏三日後定得相會。但我來日有殺身大罪,爾當代求令尊並孟龍圖父子相幫。來日帝若發怒,爾須要犯顏保奏,我方能保得性命。」

  少王疑惑曰:「恩師從無犯法,有甚大罪,如此利害?」

  酈相曰:「下官早已明白了,但年兄父子與孟龍圖父子諒難救我的性命,爾可同令尊回府,速遣人入宮與令姊商量。然令姊亦難救我,須托令姊轉求太后下旨恩赦,我方得生路。此系生死關頭,你速回去差人進宮通信,切勿疏忽。可留孟公父子少坐,下官還有商議。切記,不可漏風。」

  少王曰:「門下自當遵命。」

  酈相喚了兩個家人,扶了少王到外邊,王府家童轉換扶出後堂。少王對老王曰:「恩師吩咐我們父子先回,要留岳父大舅,有話商議。」

  言罷,父子上轎而去。素華出問曰:「方才何故驚嚇皇甫郎?」

  酈相曰:「我今已是罪人,但一言驚嚇,雖國舅王爵亦魂飛魄散,方知首相權重。姊姊可暫避。」

  未知作出何事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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