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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回 酈丞相怪帝銜情 劉舊戚受恩免死(1)


  卻說忠孝王細說顧太郡因次女劉燕玉年已長成,意欲配崔家,劉燕玉守貞不嫁,同乳娘逃匿尼庵,失脫首飾,被尼姑淩辱,忍耐供設尼姑二年,昨日進京,懇臣奏赦伊父母滿門性命,斬伊兄劉奎璧謝罪等情,現有皇姨親筆書信,乞陛下念及先後並皇姨情面,只把劉奎璧正法,恩赦劉捷全家性命,成就一段良緣,感戴不盡。乞陛下龍目親視。就在懷中取書,手呈上。

  帝著內監取書前來,賜忠孝王平身。內監呈書,帝見字跡秀美,言語哀切,心思劉門女勝於男,先皇后賢德,此女亦賢孝。乃曰:「王法無親,劉捷罪大難赦,毋容再奏。」

  忠王便再奏:「非臣瀆奏,冒犯天顏,臣昔年若非皇姨放脫,已死多年,焉有今日?若殺其父母全家,明從仇為患,則劉乃劉燕玉之父,殺之怎肯與臣完親,老母無人料理中饋。乞陛下格外開恩,仰見洪仁被及草木。」

  武憲王亦跪奏曰:「臣夫妻年半百,子居王爵,未有妻室,日後宗袍何賴?伏乞施恩,看先皇后之面開赦。」

  成宗不悅曰:「你父子好不曉事,唯要媳室,把朕國法當作人事,朕難以銜情。」

  武憲王叩頭再奏曰:「不敢欺君,但念劉捷通番,實證知臣兒子改名,連勝番兵,父子回朝報怨,實欲借番師殺臣,以絕後患,非真心賣國;陛下念先皇后孝心,全其殘生,臣等深沫聖恩,有如淵海。」

  帝聞言,心惻隱,即降旨曰:「今念爾父子前,將全案人犯寬限一月處斬,著仍禁天牢。」

  武憲王父子謝恩,帝特書藏在袖內。邢部草赦書,重用內侍帶出法場。帝駕退回宮,酈相返入內閣批案。

  成宗回宮,皇甫皇后接入宮中坐下,皇后朝拜,賜坐旁邊。成宗笑對皇后曰:「好笑爾的兄弟,貪得無厭。」

  皇后疑惑,問何故。帝即細說早晨事請,皇后驚異。帝曰:「不意劉氏有此貞節,且又書信通徹。」

  就取出劉氏書信與皇后觀看。皇后看畢,俯伏奏曰:「陛下若殺劉侯,劉氏何願與舍弟成親;且舍弟重義,定不別娶,可憐臣老父母無人伏侍,宗支乏人承接。還望開天地之恩,開赦劉氏滿門,只將劉奎璧正法。」

  帝令平身,便說曰:「奈無此例,若降赦,群臣必定奏阻,那時反失了聖威。」

  皇后曰:「陛下若斬劉捷滿門,世人定說臣妾迷惑聖恩,劉捷焉得不死?臣妾難脫惡言。翼乞格外開恩降赦,先皇后在九泉亦感聖恩無窮!」

  帝因其苦求,只得說曰:「今念卿賢德,只得法外開赦。」

  皇后謝恩。帝曰:「朕如登殿開赦,大臣定要圖鑿,不若就此降赦為便。」

  即著內監草詔,只將奎璧侯斬,彭描澤侯絞,劉捷滿門免死,限半月後伊女與忠孝王完親,同發付憐甫充軍。內監草詔完畢帶出,依例付詔稿送到甫閣登記號簿,然後帶往內閣。大臣見稿大驚曰:「朝廷國法,如此顛倒,劉捷乃叛逆首犯,開赦不死。劉奎璧、彭如澤乃是從犯,怎麼反加誅戮?不合律例。」

  齊向酈相、梁相曰:「二位太師乃鈞衡大臣,如何主意?」

  酈尋思:「我若同諒,此詔難行,後人定說我假公濟私,絕妒劉氏奪婚。」

  遂勸曰:「成事不說,遂事不謀,今皇后、忠孝王連父母受苦亦願做情,我等何必做惡人?」

  孟士元曰:「酈老太師實寬洪大量,成人之美。但此等律法,恐後人議論執事銜情。」

  即令部官存案,內侍帶詔往天牢開赦,不表。

  且說是早刑部監斬官夫明帶武士到天牢,牢官接諭,檢出劉捷劉奎璧、顧氏、吳淑娘母子及杜含香母子至親七人,並山東巡撫彭如澤等,推出天牢。武士綁縛,押上斬轎,掌號呼喝,解到法場,席坐地下、候行刑旨到開斬。崔攀鳳因是處斬,自己不便前來,令家人押七具棺木,放在一邊,又備酒席活祭。彭如澤亦是家人備棺木並酒席。許多軍民前來觀看。將到巳時,只見內監騎馬而來,軍民齊聲曰:「行刑旨到。」

  劉捷滿門大驚,魂不附體。內監下馬喝曰:「皇爺寬限旨到,快來迎接。」

  眾官跪接。讀詔畢,方知詔稱武憲王父子懇限一個月處斬。眾官皆謝恩,內監回朝繳旨。這劉捷疑惑,皇甫王爺怎肯保奏?刑部著仍禁天牢,方回朝複旨。崔家家人押棺回去,崔攀鳳聞寬限大悅,急趕入天牢,恭喜岳父母等蒙天子寬限。劉捷歎曰:「有甚麼恭喜,只不過多了一個月耽擱,不如早決為妙。」

  崔攀鳳曰:「今既寬限,少不得自有相好大臣奏赦。」

  劉捷曰:「我罪若能赦,早有大臣保奏,何待今日,但方才詔稱武憲王保奏,亭山乃我仇人,怎肯為我保奏?大為可疑。」

  崔攀鳳曰:「待我去刑部打探委曲。」

  即退回寓。

  且說江進喜回寓,回復寬限並包管開赦等情,劉燕玉大喜曰:「感謝老王父子大恩。」

  喚江進喜曰:「爾速飽餐,去喚一輪車,待我進牢探望。」

  即取些碎銀,交江進喜喚店家喚車。進喜飯畢,各物齊備,劉燕玉秤了三十兩銀子包著,帶付牢中父母應用,留梵如看守房子,自己上車,江進喜跟隨。來到刑部獄前,江進喜向牢子說明來歷;牢子稟明獄官。獄官見天子寬限,心知大臣定然保奏,況有牢官囑託、即開牢門放進。牢子引入牢房,只見滿門正在閒談,劉燕玉跨進牢門;叫曰:「爹爹、母親,孩兒不孝來遲,望乞雙親大人赦罪。」

  劉捷不悅曰:「爾作人家媳婦,丈夫求功名進京,爾又到此,不怕婆婆見怪。」

  顧太郡大怒曰:「我只道爾死了倒乾淨,原來未死,尚有何顏來見父母?好個深閨女子,逃走二年,問你羞也不羞?」

  劉捷又問曰:「女兒到此亦是孝心,只是少年女不該遠行,似此千里迢迢;況兼山遙水遠,如何一人到此?如何又到天牢,出乖露醜?夫人何出此言。」

  太郡怒氣衝衝曰:「爾道崔攀鳳之妻乃是牢女麼?今對爾實說,乃是福建延平府梅姑娘之女代嫁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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