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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回 奇男子被巧瞞誤上小巫山 美佳人分說破明結大花燭(2)


  此時廉清一覺醒來,正有未厭之求,兼欲說說笑笑,卻見紅日照進,便滿心歡喜。遂用手勾過小姐臉兒,正要賞鑒她桃花紅暈,忽看了一眼,不禁大驚大駭起來道:「不好了。受人之愚了!」

  毛小姐忽見幸公子說話,忙睜開眼,也看了一眼,不勝驚駭道:「你是什麼人,敢來無禮!」廉清只氣得連話也說不出,忙披衣下床,早聽見床中哭泣,因想道:「原來將小姐嫁了別人,卻將假的騙我。我今絕不與他們罷休!」遂不顧床中哭泣,一徑開門來尋幸尚書廝鬧。此時已有打聽的侍女,報知幸尚書與小姐。

  幸尚書連忙走出,迎著廉清笑說道:「賢婿清早將欲何往?」廉清見了發怒道:「原來你們做成圈套,害我陷我,獨不思朝廷禮法,怎容得私自亂為!」幸尚書聽了假作驚訝道:「賢婿與小女昨晚成婚,不早來拜謝,卻作此光景,是何意見?」

  廉清一發著急道:「我廉清雖然不肖,已叨中狀元,又蒙聖恩欽賜完娶,只指望與小姐成親,誰知你們久有嫌貧愛富之心,見我遠出竟將小姐別牽絲蘿。我前夜已自看出,卻慮我奉旨完娶,無人用以巧瞞,竟將他人代替,我今豈肯婚娶匪人。少不得上表奏明,只怕大人亦干係不小。」說罷只跌腳歎氣。

  幸尚書微笑道:「賢婿真乃少年,不分曲直,埋怨錯人。只空負我小女一片熱腸我狀元周全,得此才美之女,不能生感,卻使人生恨,是不聽我言,以致如此。」廉清正氣得沒法,聽見說是「熱腸」又說是「周全」,又說「不聽」他言,卻象似小姐還在的光景,只得納了一口氣道:「小婿一時氣苦,大人之言使聽者茫然,望乞明教。」

  幸尚書道:「我今只得與賢婿直說了。當日我同賢婿至省,不期你岳母見偏,欲使小女變節。小女聞知,遂與秋萼扮了男裝,夜間走出,欲避在令尊翁家,以待我歸。不期出門迷路,途中得遇毛羽收留,認是吾子。相隨進京,竟將他愛女小燕小姐,嫁與小女成親。將及年餘,前夜雙歸,即此二人。昨夜嫁狀元者,就是毛小姐。」又將幸小姐讓她先事狀元,自甘居後,許多委曲,細細說明。廉清聽了不勝驚喜,卻又疑心忙問道:「既是令嬡小姐將毛小姐先嫁,自然與毛小姐熟商。為何今早毛小姐見了小婿,竟驚惶哭泣,卻又為何?」

  幸尚書遂又將不便言明,只暗中撮成之事說明。直說得廉清心花俱開,連忙作揖致謝道:「不意令嬡小姐為我費如此深心,殊為可敬。」幸尚書笑道:「我今只言得大概,以後狀元再細問小女與小燕,還有許多佳話。」廉清不勝快活,遂去與父母說知,大家驚喜非常。幸尚書吩咐家人,準備今夜與狀元、小姐成親。

  卻說毛小姐忽被驚醒,睜眼見不是幸公子。只這一嚇,不覺心驚肉顫,魂魄俱無。見這人出房,便攤被而坐,半晌驚定,方想起幸公子前日叫她收禮嫁人,便不勝惱恨道:「我一個禦史千金小姐,嫁你尚書公子,也不算做辱沒了你,你卻如此無情無義,將我暗算嫁人。原來他是有心,我卻聽之無意,又不知這人是什麼人,被他糊胡塗塗玷污,將來何以見人。不如尋個自盡,我父親少不得問他要人。」一時想到傷心,在床上放聲大哭。

  不期才哭得一兩聲,幸小姐卻笑嘻嘻地走進房來,到床邊揭帳說道:「姐姐你昨夜與新郎如魚似水,得陽臺之樂境,只宜早起,卻為何粉頸低垂,淚滴鮫綃,莫非君子太毒,姐姐不禁風雨麼?」毛小姐正哭到傷心之處,卻聽見幸公子走來與她說笑,不勝惱怒道:「你這薄情賊,我有何負你之處,卻這麼害我?今日決不與你罷休!」便睜眼一看,只見幸公子三綹梳頭,打扮得似一個絕世美貌佳人。看了又氣又惱,卻又忍不住笑道:「你這人只好男人巾幗,是你的結果了。我一個千金小姐被你羞辱,何顏再活!」便一手扯住幸小姐的衣襟,一頭撞入懷中,尋死哭泣。

  幸小姐便用手摟定,撫她香肩說道:「我做妹子的雖然不是,卻成就了你百年夫妻,不思感激,卻只將我埋怨。姐姐你說你是千金弱質,嬌豔名姝,所嫁者不過名門官族,所配者不過公子王孫,若要求這少年狀元,天子賜聘完婚,享這頂現現成成的鳳冠,穿這件現現成成的霞帔,卻也有好些難得。今做妹子的,為他受了無限苦懷,經了多少磨折,才得完續此姻。妹子我因感姐姐情深義重,實難遠棄,故不得已,思作朝暮之見,願讓姐姐佔先,妹子權時落後,有什虧姐姐。」

  毛小姐聽完,不覺大驚,便抬頭細看道:「這樣說來,終不然你確是個女子麼?」幸小姐笑道:「終不然有小姐這般美貌,而與我共枕同衾,絕不相關漠然無用武之施。即魯男下惠,亦恐不能耐此歲月。」毛小姐聽了,忙用手將幸公子遍身一摸,不勝大驚大喜道:「我卻被 你巧瞞。這也罷了,只是也該與我商量,卻將我終身斷送此人,害得如此。」幸小姐遂將自幼與廉清定婚,以及母親改變,沒奈何逃出說了。又道:「今廉郎已中狀元。他就是救你父親的恩人。 你父親一向要報答他,苦無可報。我今將你嫁他,豈不是無意之中報恩了。」

  毛小姐聽了,沉吟了半晌道:「原來就是此人。只是你如今將我怎樣著落?」幸小姐道:「我父親此時已與廉郎說明,今夜他與我成親。成親之後,我與姐姐共事廉郎,妹子甘居姐姐之後。」毛小姐道:「今已說明,則廉郎是妹妹的終身原配。我不過承 你推恩及愛,豈敢妄占。」幸小姐道:「姐姐你須起來梳理。」毛小姐遂歡然下床。幸小姐又安慰了一番,自入內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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