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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回 華陰閨女唱和楊柳詩 紫虛真人傳授陰符經(4)


  仍丟開眼色。

  少遊知有蹺蹊,停口不言,只為熟視那人。那人會意,便道:「尊兄行路之人。辛苦風霜。暫移玉趾,和我到前面酒樓坐一坐,供一杯水酒,以表芹意,如何?」

  少遊道:「不敢叨擾。」

  那人道:「系是兄賓我主,有何不可?」

  遂一同起身,來到酒樓上,分東西坐定。

  那人叫過酒保,道:「快燙了兩角酒,揀好肴膳來,以供尊客些罷。」

  酒保諾諾連聲去了。沒多時,燙酒上來,先方開條桌子,鋪下菜蔬果品,羊肉熟鵝,一般案酒之類。二人飲過數杯,少遊道:「敢請高姓大名。」

  其人答道:「在下姓狄,雙名弼琦,便是本方人氏。未知尊兄貴貫亦是此鄉麼?」

  少遊欠身道:「久仰,久仰。晚生姓楊,賤名少遊,湖廣之人。仲春有事過此,隨景登此石橋,偶見樓前柳絲如織,夕煙籠罩,吟詩自娛,不料店舍半夜三更落亂,竄伏岩穴。剛方聞知,路平兵息。複路再至,眼見他雕梁綠紗,今作蓬蒿衰草。錦繡池榭,變為瓦礫亂場。好不傷心麼!」

  狄弼琦歎出一口氣,便道:「兄長知秦年伯被禍之事麼?」

  少遊道:「晚弟那裡得知?全然不懂了。」

  狄弼琦道:「尊兄有所不知。秦年伯性子清白剛直,久在禦史之職,正言極諫,多斥奸黨,重忤今吏部甚麼張修河。修河切齒俟釁,必欲陷害秦年伯。春間礦民和遼兵合勢,一省騷擾,久掠華陰之界。那張修河唱言秦年伯家在華陰,與亂兵結連,要為內應,暗使小人嚴學初彈了秦年伯,鍛煉成獄,合家遭禍,婦女沒入。秦年伯只有一女,才貌兼備,亦在沒入於掖庭。人莫不掩涕,並為時諱,人莫敢訴冤,好不悲傷。」

  乃嗚咽不成聲。少游聞言,淚落如豆。

  弼琦道:「在下與秦禦史年伯世交,未知尊兄亦與世交麼?」

  少遊道:「不有宿契,竊有佳緣。在今為鏡花水月,說之何益?」

  弼琦道:「尊兄曾與秦小姐有絲蘿之約麼?」

  少遊道:「無有。」

  弼琦笑道:「然則曷謂之佳緣?」

  少遊道:「蒙兄長錯愛,晚弟豈敢有隱。」

  逐將唱和楊柳詩一事備說一遍。弼琦嗟歎不已,複道:「秦家小姐原來名彩鳳,以才容擅於一府,今為可憐。自古道,紅顏薄命,是爺又一場。」

  相與嘆惜,乃開懷暢飲,極其殷懃,少遊不勝感謝。

  於焉之間,日色將斜。少遊心忙歸觀,因舉袖告別道:「晚弟亂離奔竄之餘,歸心知矢,不敢久陪,望尊兄諒恕。」

  弼琦知不可挽,還了酒錢,一同下樓出門。半日之間,兩情歡洽,不忍劇別。少遊道:「後期雖無定,男兒前定,豈無再會?」

  弼琦道:「尊兄在途勉旃。」

  遂各自分路。

  楊公子依前上路,不消多日,來到家中,拜伏爺娘,涕泣請罪。适才庾夫人說了夜夢,孝廉相對圓夢,說猶未了,孝廉夫妻喜從天降。庾夫人忙手來抱公子,哭道:「我的兒,幾乎想殺了為娘的,悶殺了為娘的!」

  孝謙呆了半晌,乃道:「亂離奔竄,骨肉相散,自古有的。孩見落亂於何地方,寄身於何處?今得歸回,想來乞食何路,風霜多苦,今使為爺的倒也傷心些啊!」

  少游遂將華陰半夜遭亂,潛身亡匿,轉至二仙山,被羅真人收育,教授《陰符經》,又傳授古琴、玉簫之事,一一告訴。

  孝廉大為奇喜,不勝感歎,道:「羅真人是一世真仙,活佛似的,其言自有靈應的日呢。」

  庾夫人促令他進早膳。一時老媽、丫鬟們上飯來,大都吃過,擺了。孝廉出外。

  少游又將華陰秦小姐唱酬楊柳詩,後為張修河所謀害,全家被沒之事,細述一遍。夫人尤用嗟惜,道:「秦家女雖有才貌,天緣既無,生死難保,何須掛念。我有一般主意,自當有好處。」

  未知庾夫人有何主意?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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