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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花氏子吞鉤餌一段姻緣 柳家郎竊彤管兩番酬和(2)


  柳青雲道:「吾兄若求至美,小弟何敢應承。唯吾兄以小弟作榜樣,故小弟敢大膽力任也。」

  花天荷又細看著柳青雲,笑笑道:「兄豈欺我,有或有之,但只恐皮毛近似耳。那能又有如此之秀美者?兄因欲作伐,故敢作此媒人之口,為之誇張耳。」

  柳青雲道:「美亦難言,但有一點不如小弟,則是小弟欺兄也。」

  花天荷聽了柳青雲說話,雖也有些嬉笑之意,然於嬉笑中又若鑿鑿可據,因引巨觴自酌,道:「小弟認真受罰了,到明日若無其人;即有其人,若不似吾兄;即有其人即似吾兄,若不為小弟作伐,吾兄亦當立一案。」

  柳青雲道:「若有一點不似小弟,不應有今日之言,可罰小弟自變作女子以嫁兄,何如?」

  二人說得大笑。你一杯我一杯,又痛飲不了。

  吃了半晌,花天荷又言道:「今日之言,兄與弟俱在醉中。明日酒醒之後,又賴作沒有,何以為據?」

  因叫人取過筆硯並花箋出來,作了一首《柳梢青》的詞兒,道:

  難求無價,是以久鰥在下。道有佳人,儀容絕世,許我青鸞同跨。
  我疑他詐,他偏爭吐膽傾心真話。矢若虛言,願變峨眉,以身代嫁。

  花天荷作完了,交與柳青雲,道:「求吾兄和來,留以為憑。」

  柳青雲細細一看,道:「小弟之情,長兄已代言之矣,何必更和?即以此存驗可也。」

  花天荷道:「豈有此理。小弟之筆,如何算得兄作?定要求和。」

  柳青雲無計推託,因言道:「小弟之才,如何比得吾兄?就要和,也須從容,待小弟搜索枯腸。」

  花天荷道:「有此情,便有此詞,何須搜索?如雲搜索,又便涉假矣。」

  柳青雲道:「情雖有,口道不出,此刻心中如蝟集,卻將奈何?」

  因立起身來,東西散步,以作思索之狀。花天荷道:「兄只管去思,小弟自會飲酒。詞和不成,小弟酒也不住。」

  柳青雲道:「小弟之詞,要和到天明。」

  花天荷道:「小弟便飲到天明,又問妨?」

  柳青雲支吾不過,只得演了入去,尋見姐姐道:「這花天荷原來尚未有室,被小弟戲了幾句,他便認真作了一個詞兒,要兄弟和他。只因前日有了那十首詩,故再三推託不下,沒奈何只得來求姐姐和他一首,以應了今日之急。姐姐若不肯,便連了前日之醜,都弄出來了。」

  小姐見兄弟如此急作一團,只得看了原韻,信手和了一詞,交付兄弟,道:「詞雖和去,萬萬不可露出形跡,惹人談論。」

  柳青雲道:「這個自然。」

  因又自己抄過,拿了出來,與花天荷看,道:「和倒和了,只好作個憑據便了。」

  花天荷接過了一看,只看了上寫道:

  藏珠待價,好醜不相上下。聘要低頭,禮宜拜手,不是淮陰受跨。
  未成似詐,到成時,方信千秋佳話。好戴烏紗,親騎白馬,謝媒迎嫁。

  花天荷把這一詞看了一回,又看一回,因喜動顏色道:「吾兄此作,敘事清切,言情曲婉,韻腳押得字字相當,真個美才,小弟甘拜下風矣。」

  柳青雲道:「小弟既已誠心受教,吾兄當以正誨我,怎又做此虛譽之言?」

  花天荷道:「小弟于斯文一道,素性不肯假借,矧肯虛譽?兄昔日之詩,並此和詞,實具才子之風流,而又兼美人之香豔。既已心願識韓,敢不逢人說項?」

  一面說完,一面吩咐人貼在書房壁上,留作後日之驗。因又言道:「我小弟功名婚姻二事,久已不望。若據兄說來,有美為小弟作伐,則小弟又是一個有妻之人了。若據兄詞,要烏紗迎嫁,則必要小弟去做官了。若果如此,皆兄之賜也。」

  柳青雲道:「兄既有官有妻,獨不為我花下美人計乎?」

  二人相視大笑,甚是暢快,只飲到酩酊方休。正是;

  相知最樂是談心,話到佳人情更深。
  再許佳人成眷屬,醉來安得不沉沉。

  柳青雲雖然年少,卻為人少年老成。聽見花天荷說出無妻,便留心要將姐姐嫁他,故說話牽枝帶葉,綿裡藏針,把花天荷縛束定了。卻又自家不敢作主,因悄悄與母親楊夫人商量道:「這花天荷,昨晚閑中說起,方知他尚未曾娶妻。我想父親又棄世了,門戶冷落,姐姐年已及笄,竟不見有人家來攀親。就是有人家來攀,孩兒看這合城鄉宦人家的子侄,並不見有個中才,何況出類拔萃?我看這花天荷為人,又俊秀,又且多才,又有俠氣,又老成,異日必然貴顯。孩兒心下欲要將姐姐許配于他,庶終身有托,免得後來失身匪人。不知母親以為何如?」

  楊夫人聽了大喜道:「我昨日見這花天荷,一表人物,我也打動這個念頭。只道外方人有了室家,故此不曾言及。我兒你這個主意深合我心,此事若可講成,完了你姐姐的終身,可再尋一頭親事與你,我兒女的心事,便放下了。」

  柳青雲道:「母親既依允了,孩兒便好行事。只是姐姐處,母親也要通知一聲,使他無怨。日後莫怪兄弟胡為。」

  楊夫人道:「姐姐我自對他說,你不消慮得。」

  柳青雲有了母親的口氣,便要乘便叫花天荷行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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