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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回 妖狐偷鏡喪全真(2)


  王森大喜,立刻約束眾兵,竟望柳林,相近數裡,安營立寨。山翁抖擻精神,變了一個少年,闖進柳林。

  是日,李光祖巡察前營,看見了,盤問道:「你是何人?敢到此處!」

  山翁道:「在下近村隱士,特來拜見大師。敢煩通報。」

  光祖疑他是個奸細,喝道:「什麼隱士!」

  叫手下且縛了。山翁道:「久聞柳林大師雄才震耳,正當用人之際,何得輕忽豪傑?」

  光祖喚人押住,先報崔世勳、程景道。景道整理糧草,沒有功夫,世勳出來見了山翁,問道:「來意何為?」

  山翁道:「無他但欲一見大師談些兵法耳。」

  世勳終是老將,看山翁一表人才,卻是一雙獸眼。原來妖獸變人,件件好變,惟有眼睛再變不得。世勳私下吩咐光祖:「好好押住他,我去稟大師。」

  遂進裡頭,述與從李知道。從李道:「定是妖獸,你竟出去斬他。」

  世勳出來,喚那個隱士道:「大師無暇出堂,請問有何兵略?」

  山翁議論紛紛,世勳不與他分辯,但細細察他身軀,終是變化來的,自然與真身不同,世勳卻看出破綻,便一手扯住,拔刀就砍。山翁慌了,卸下衣服,露出真形,跳起半空中說道:「今夜仔細叫你全營士卒不留一個。」

  呼呼的乘風而去。虧得世勳手快,山翁尾上砍下一塊皮毛。光祖深服世勳有見識,同見大師,備述其事。從李道:「此獸逸去,必還要來,好生準備,待我取鏡出匣,誅此妖獸。」

  誰想這個妖狐是煉過邪術不怕鏡光的,他本意要假變了人,住在裡邊,偷那鏡子,從李不辨其詳,只道一般妖獸,可以寶鏡治得。這一夜便把鏡子懸掛堂前。說這山翁回至王森營中說道:「我欺那柳林裡人俱是肉眼凡夫,不意有個老將倒有眼力,識破了我,今夜三更當用大法再隱進去。」

  挨至更深,果然另換裝束,一道神光,飛進柳林,前後各營,雖則敲梆擊鐸也是合當有事,從李燈下看書,忽想起昌年,心中昏悶,叫幾個侍女唱些小曲,琵琶弦子,鬧滿一房,從李陪了香雪,只顧吃酒,外邊三將各處巡哨,還靠托堂內有了寶鏡,料那妖獸不敢進堂。豈知山翁之意為鏡而來,據然飛去,打從堂後鑽到鏡邊,輕輕解了,一徑取去,甚不費力。王森接著喜不自勝。山翁道:「快些藏好以待後用,我還要進去。」

  王森道:「進去怎麼?」

  山翁道:「我偷鏡時,一人不知。大師房裡坐著一個美人,極其豔麗,我如今鏡已在此,空來空往,更加便捷,乘此殘更未盡,再去看他一看,豈不快活?」

  這是妖狐的淫性,得隴望蜀,仍到裡頭來。

  卻說這夜,程景道巡察無事,走到堂前,不見了鏡子,報知大師。從李吃了一驚,各處搜尋,並無影響。從李大怒,披髮仗劍,照依《白猿經》行起法來,按住八方,差得六丁六甲、二十四將 戰戰兢兢,營中聽差。恰好那妖狐正撞進前堂,被壹空中神將圍住。當下程景道眼捷手快,提起神槍便搠,妖狐應手而倒。從李見刺死妖狐,收了法術,把那妖狐砍了三四段,凡是失了寶鏡不知下落。早有外營細作來報:「數裡之內,有個聞香教主王森父子結成營陣,這妖狐就是他營中軍師。」

  從李立刻整頓兵馬,著程景逍明早出林攻殺。

  原來那王森等候山翁,不見回營,甚是驚恐。次日清早,約束兵馬,適值程景道伐兵來戰,王森開營迎敵,兩邊大殺一場。景道一身武藝,殺勾多時,怎當得王森兵多,景道兵少,半時更番,遂戰殺光一隊,又添一隊,把景道圍困數重,准准殺了一日。此時,大師安坐柳林,只道妖魔草寇,易於剪滅,不曾把法術用出來,以致景道全軍覆沒,止剩一身衝殺出營。夜色昏沉,不辨前後,單身匹馬,又饑又渴。思量道:「自從歸附柳林,領兵已來,逢州過府,未曾失利,今日戰敗有何顏面再見大師?我這此身多分要尋死了。」

  不知景道此去如何。且說王森這日,大勝一陣,不勝之喜。對兒子王好賢道:「柳林兵將雖則驍勇,怎奈寡不敵眾,只逃了一個將官,其餘卻殺盡了。好賢就備酒敬賀王森,父子兩個吃得大醉。王森道:「山翁一去不回,營中失了軍師,甚覺不便,且將昨夜所偷的寶鏡取出來看看。」

  好賢便拿寶鏡,送與王森。果然光彩燁燁。原來王森不知寶鏡來歷,只見一面好鏡子,其實有趣,乘了酒興,將他玩弄。誰知這鏡是差遣神將的,被王森穢汙觸了,寶光中現出天神來,奇形怪狀,即刻將王森打死。那鏡子正像一輪明月,卻從半空中飛去,影也不見。王好賢嚇做一團,看見父親打死,無可奈何,只得收兵離了此地。後來,聞香教中失了軍師,死了教主,漸漸分散,又因徐鴻儒與于志弘,俱在楊州敗露,官兵抄捉,並誘捉王好賢,一同處死,聞香教自此消滅,不在話下。

  再說程景道孤身戰敗,投止無門:「欲歸柳林,不要說大師,就是李光祖、崔世勳,也難見他的面,不要說敗軍之將,例該斬首軍前,就是承恩寬宥,戴罪立功,也不是烈丈夫之事,欲待不歸柳林,不要說女大師一向的厚恩,無可報效,就是宋純學終身的交契,何以為情,還有一件,倘若遇官兵緝獲,到這地位,便不乾淨了。」

  景道想來想去,俱不停當,歎道:「罷了罷了,猛虎失勢豈能自全,不如仍舊歸柳林,死也死在大師面前。」

  撥轉馬頭便走。

  此時,更深夜靜,微月朦朦,一路行來,遠遠望見樹林裡一道火光。景道帶馬上前仔細一看,乃是一個白須老者,獨坐在樹林下,將些枯枝殘葉,罐內煮泉水烹茶吃。景道下馬問道:「老丈那裡來?這樣更深獨在此處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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