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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回 是是非非二小姐千般巧計 顛顛倒倒兩狀元滿腹疑心(1)


  詞曰:

  圖成八陣人誰曉,美女心腸巧。二郎迷路入桃源,曲徑難尋,來往已多遭。
  玄霜搗盡雲英見,不識如花面。衷腸傾倒尚如癡,六個佳人,兩個是心知。
  ——右調《虞美人》

  話說天子升賞已畢,即賜二學士欽娶。文尚書給假兩月,然後赴任。尚書猶不知小姐之事,雲學士恐他不好意思,不便說明。那松風小廝偏會調唇弄舌,把從來底裡的事作個空閒,如坍河一瀉,都傾在尚書肚裡。尚書心中含慍,沒奈何,只做不知。一等見聖之後,忙到章太僕家。與太僕相見了畢,太僕無非敘些精忠不屈的話,尚書無非敘些抱慚自愧與那久闊的話。一盞茶後,文尚書便問起若霞嫁石氏的真假,並投托章公配女之有無。章太僕道:「真也真的,有也有的。但如今令嬡嫁已多年,小女亦配有日,真的難變了假,有的難變了無,只索罷了。」

  文尚書怒容滿面道:「老夫只有一女,臨行執雲侄之手而托之終娶。不肖女素號聰明,向稱有禮,彼時亦與聞之。何意半途易轍,聰明作頑鈍之舉,有禮蒙無恥之名。幸虧今日不在這裡,也省了老夫許多羞辱。但章兄何不檢明來歷,而遽信之不疑,使鬼城之奸,始以一誤小女,而又再誤令嬡耶?」

  太僕忍不住笑道:「老尚書也不要當真,也不要錯怪了令嬡。令嬡惟聰明,所以能為聰明之事;惟有禮,所以能為守禮之人。故其眼高於頂,所擇之人,不惟自己得所,並小女俱得其所,即小弟感之已甚深,又何一誤再誤之理乎?」

  尚書聽了此話,一發疑心,道:「所嫁何人?章兄不以為辱而反以為榮,難道雲學士之英才風度,而此子反過之耶?」

  太僕道:「英才風度未必過於雲學士,卻也與學士相當。不特姓名同于雲學士,即才也一樣無異,貌也一般無殊;不特才貌同于雲學士,即富貴功名也一毫不讓。但小女所嫁姓氏略不同耳,其餘亦仿佛相同。尚書公,你道以為誤乎?不誤乎?」

  文尚書轉輾解說不出了,便道:「如今只有一個雲學士,怎麼此人件件相同,且令嬡同小女嫁了一個姓氏,又有甚不相同?而章兄說話一發糊塗了。」

  太僕道:「小弟說話並不糊塗,令嬡嫁與石霞文,小女嫁與雲湘夫,豈非兩個?如今令婿也在,令嬡也在,待小弟請他出來一會,便曉得了。」

  說話未畢,早見小姐從屏後轉出,見了尚書,涕泗交流。尚書一見如此光景,也不免悲酸起來。太僕也叫湘蘭出來,見了文老伯公公。總兵見二女都不曾加笄,大驚道:「既是嫁了,為何如此妝飾?」

  太僕大笑道:「尚書公不須疑了,令嬡嫁與石霞文,竟是自嫁自了;小女嫁與雲湘夫,竟是嫁與令嬡了。如今令嬡也在此,令坦也在此,令子媳也在此,小弟與尚書竟是兒女親家。」

  說罷,哈哈大笑。文尚書尚在華胥夢中,忙問若霞緣故。若霞便將男妝一事,自始至終曆訴無遺。文尚書聽罷,也大笑起來,對太僕道:「多謝親家屢屢照顧小兒,奈小兒無福消受好媳婦耳!」

  太僕笑答道:「令郎倒也可以消受小女,但小弟無福消受這樣好女婿耳!」

  笑了一回,尚書將二學士欽賜歸娶之說說知,若霞小姐將顛顛倒倒哄誘之事悉已說明,叫尚書只做不知,尚書允諾。太僕正問:「二學士怎不見來?」

  只見有人通報二學士到了。太僕忙接進來,相賀一番,謙遜一番。坐定,文尚書開言道:「老夫征蜀之時,曾將小女終身面托雲兄,今雲兄一旦高東駟馬,遂背前盟,一娶再娶,竟置小女子散地,恐非扶植名教之意也。」

  雲學士道:「老伯有所不知。小侄初意堅于金石,不顧功名,匍匐道路,無非感老伯當年臨別時依依執手之情也。不料令嬡無心小侄,先自背盟,如夜之珠,既碎而不復全,荊山之玉,既玷而不可磨,乃欲委罪小侄,小侄烏得不自明而受黃允之謗也?」

  文尚書道:「據學士尊意,萬無複納小女的事了。但恐小女可以舍學士,學士究竟捨不得小女,奈何?」

  章太僕接口道:「無論雲學士捨不得令嬡,即水學士恐亦捨不得石氏之妹耳。」

  水學士忙道:「小婿前固訂婚于石妹,後因雲兄堅辭文小姐複歸之意,並絕小婿之婚,其曲亦在於彼,不在小婿也。而今日又何捨不得之有?」

  太僕道:「尚書之坦霞文,老夫之坦湘夫,今聞二位欽娶有期,將文小姐與其妹,俱到了捨下。一等二位尊便後,俱欲送入院來,聽學士調度。只恐此時,學士俱不能自主了。」

  二位學士道:「如或果然,小婿無可調度,聽令嬡與相氏之妹主意如何耳。」

  太僕道:「不特此也,聞霞文並與相氏有親,其中恐要費一番唇舌耳。然吉日已近,宜令秋兄去通消息了。先娶相氏,後娶小女,以遵天子之命,可也。」

  二學士依言,請了秋人趨來。人趨道:「明日小子當早去通知便了。」

  坐了一會,俱各別去。惟尚書在太僕家中說說笑笑。文小姐又設下一計,與太僕說了。太僕又授計與秋人趨而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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