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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 賞梅花俠概詩才並見 舞寶劍鬼謀蠍計前來(2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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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風道:「原來相公還不曉得,這裡東門外,蘇家塢花園裡,有個小庾嶺,如今梅花不知怎麼樣開得多哩。」 原來雲生,足不出門,從來不曉得那蘇園勝景。便問道:「那裡可走得通的麼?」 松風道:「怎麼走不通,只怕還挨擠不開。」 松風正在那裡誇說蘇家塢的景致,要打動雲生的興,以便因公帶私,好跟隨去受用。忽聽得臥房內哄然一聲,主僕二人都吃了一驚。你道是什麼響? 恰似南山猛虎嘯,猶如北海老龍吟。 原來是匣中的劍嘯。雲生同松風走到臥房內,寂寂無聲。只見床邊劍匣恰象在那裡動的一般,雲生就曉得了。忙叫松風,抬了劍匣出來,開了匣,取出來一看,只見光芒四射,神色如飛。雲生忙整衣拜了四拜,便道:「寶劍,寶劍,想是你跟了我貧儒。不能彀有出頭日子,故此長鳴麼?」 話猶未了,只見萬頎公走到,便叫道:「鍔穎兄,你在那裡說恁麼?」 雲生道:「萬兄,小弟說來也大奇。」 就把看梅講話,與那劍嘯的緣故,說了一遍:「你道奇也不奇?」 萬生道:「真個奇,真個奇。」 低頭一想道:「是了,是了,我想兄的真諱,在劍上得來的。今日寶劍長鳴,兄翁不日也要長鳴了!」 大家笑了一笑,萬生又道:「雲兄,你方才說甚麼觀梅,小弟正為此而來。聞得十二日蘇園遊人如蟻,弟與兄掛了杖頭,到彼一樂何如?」 雲生正被松風,說那蘇園梅花繁盛,心裡巴不得就去看看。此話正搔著他癢處,便道:「小弟也有此興,與兄同去最妙的了。只自這一日,須要早去,盡一日的興便好。」 萬生道:「這個自然。但是,兄善於詩,少不得帶了紙筆,做首梅花詩。小弟下酒無物,甚是寂寞,方才劍鳴,敢是要我帶去做個梅花舞也不可知。」 雲生道:「兄若有舞劍的興,極妙的了。那時做詩的做詩,舞劍的舞劍,詩人俠客,吾與兄兩人占盡。」 大家又說笑了一回,萬生道:「小弟告別,臨期造府相邀。」 雲生道:「不要爽約了。」 萬生道:「只怕吾兄為蠹魚縛住,小弟那有爽約的理。」 兩人一笑而別。正是: 今朝引出羅浮夢,他日方調鼎鼎羨。 到了那日,萬生果然早至。雲生正在那裡望他,見他到,那便笑臉相迎道:「小弟在這裡做那橋下尾生,兄竟不作失期的女子麼?」 萬生也笑道:「小弟正恐橋下水至,故此不敢遲來耳。」 雲生道:「小弟已叫小價買下酒肴,可速往那裡去吧。」 萬生道:「雲兄可謂精細之極矣!」 即命松風,把一條擔子,一頭放了酒肴,一頭放下紙筆劍畫,又帶了一條鮮紅氈單,吩咐赤心看了家。赤心道:「相公可早些回來。」 雲生點首,三人竟往東門而出。 一路行來,真個遊人士女,不計其數。一路說說笑笑,早已到似錦坊了。三人挨擠進去,略略把這好樓閣領略一番,即便下了畫舫,渡過小庾嶺來。遠遠的早已香風撲鼻,一望去,萬樹梅花,蕩人心目。上了岸,雲生不覺喜極狂生,對萬生道:「小弟株守斗室,不知有此大觀,還是我負梅花,還是梅花負我?」 萬生道:「小弟不早相邀,負兄的是我,負梅花的也是我。」 雲生大笑道:「今日之行,兩不相負矣!」 說說笑笑,上了嶺,揀一株最盛的梅花樹下,叫松風鋪下氈單,擺上酒肴,兩個對飲。飲了幾杯,萬生笑道:「以兄之才,他日鹽梅之寄,自不必說。但紙帳獨眠,將來能無動念!」 雲生道:「萬兄不要提起這話。譬如小弟,素性愛梅,其餘總是豔若夭桃,濃如紅杏,富貴若牡丹,久已不入眼中。至於夫婦,人之大倫,必是那絕世的姿容,超出桃杏牡丹之外,與這梅花相似的,方肯入目。不然,仍甘獨眠,決不敢輕賦好逑也。至如吾兄,又不知作何意想?」 萬生道:「小弟不敢預期,且留此身,以有待耳。」 兩個正在談笑暢飲,只見畫舫中,又來了幾個看梅的人。一個方巾闊服,滿臉都是酒色之氣,同了兩個幫閒,後面跟了幾個僕從,一同上嶺來,也在一株梅樹下擺了東西,大哺大飲。萬生問雲生道:「兄的詩興可發作麼?」 雲生道:「對梅花而不做詩,真是辜負花神。被兄一言,使小弟詩興勃勃。」 於是就叫松風取出筆硯,磨起墨來,鋪下一幅小箋。雲生略略沉吟,提起筆來,一揮而就,雙手遞與萬生道:「請教,請教。」 萬生接過手,即吟道: 百花頭上占春魁,仙質疑從瑤島來。 水骨肯容蜂蝶伴,遐心偏向雪霜開。 片寒誰不多君俠,調鼎還須仗爾才。 相對莫忘今日意,縱拚痛飲酒千杯。 吟罷連贊道:「好詩,好詩。可惜小弟俗士,不能與兄唱和。」 說罷,滿滿的斟一大杯,遞與雲生道:「兄既不負梅花,梅花豈肯負兄乎。千杯不多,一杯非少。小弟竟代梅花做主人了。」 雲生大笑道:「非兄不能為梅花做主人,非梅花不能使小弟開懷暢飲。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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