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窮經讀史之餘,好覽稗官小說,自唐以來不下數百種。不但可以備考遺志,亦可以增長意識。如遊名山大川者,必探斷崖絕壑;玩喬松古柏者,必采秀草幽花。使耳目一新,襟情怡宕。此非頭巾能戴、章句腐儒之所知也。
故余於詠詩譔文之暇,筆錄古軼事、今新聞,自少至老,雜著數十種。如《說史》、《說詩》、《黨鑒》、《盈鑒》、《東山談苑》、《汗青餘語》、《硯林不妄語》、《述茶史補》、《四蓮花齋雜錄》、《曼翁漫錄》、《禪林漫錄》、《讀史浮白集》、《古今書字辨訛》、《秋雪叢談》、《金陵野抄》之類,雖未雕版問世,而友人借抄,幾遍東南諸郡,直可傲子雲而睨君山矣!
天都張仲子心齋,家積縹緗,胸羅星宿,筆花繚繞,墨沈淋漓。其所著述,與餘旗鼓相當,爭奇鬥富,如孫伯符與太史子義相遇於神亭;又如石崇、王愷擊碎珊瑚時也。
其《幽夢影》一書,尤多格言妙論。言人之所不能言,道人之所未經道。展味低徊,似餐帝漿沆瀣,聽鈞天之廣樂,不知此身在下方塵世矣。至如:
律己宜帶秋氣, 處世宜帶春氣。
婢可以當奴, 奴不可以當婢。
無損於世謂之善人,有害于世謂之惡人。
尋樂境乃學仙, 避苦境乃學佛。
超超玄著,絕勝支許清談。
人當鏤心銘肺,豈止佩韋書紳而已哉!
曼持老人余懷廣霞制 |